祠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墙壁上那巨大的血影无声地蠕动着,无数痛苦挣扎的手臂和头颅轮廓在昏暗中扭曲、聚合又分离,中心那对暗红色的眼睛如同深渊的入口,死死锁定着糯米圈内仅存的五个活物。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飞虫焦糊的恶臭,令人作呕。
“师…师父…它…它在看我们…”李秋生瘫坐在地,牙齿磕碰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死死抱着自己那条被虫子咬过的手臂,上面的红点已经肿起,又麻又痒。
“废话!那么大俩眼珠子,瞎子才看不见!”王文才虽然腿肚子也在转筋,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他紧紧攥着那根快被自己手心汗水浸透的粗树枝,眼睛却不敢离开那血影分毫,“它…它怎么不动手?光看着就能吓死人?”
张晓光手里的火折子光芒微弱,豆大的火苗在死寂的空气中不安地跳跃,将他惨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师父,刚才那墙上写的‘血债血偿,以灰为引’…是不是…是不是说我们碰了那炉子里的灰,就得…就得偿命?”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林九没有立刻回答。他左手手背上被飞虫噬咬的红点传来阵阵灼痛和麻痒,提醒着他刚才的凶险。他盯着墙壁上那巨大的血影,眼神锐利如鹰隼,试图从那扭曲的形态中看出端倪。白流苏与他背脊相抵,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和微微的颤抖,并非恐惧,而是高度戒备下的蓄势待发。她的乾坤红菱在身前无声飘拂,如同蓄势待发的灵蛇,目光同样锁定血影,低声道:“师兄,那炉壁上的血…似乎与这影子相连。”
林九微微颔首。他缓缓抬起受伤的左手,掌心朝上,那里还残留着混合了精血与石香炉灰烬的污迹。“‘以灰为引’…我们沾了那炉底的‘灰’,便是签了这‘血债’的契。”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血债血偿’,看来这债主,是盯上我们了。”
“那…那怎么办?”李秋生带着哭音,“师父,都怪我…要不是我…”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林九打断他,目光扫过三个徒弟惊惶的脸,“都打起精神!这血影有形无质,暂时被我们这圈子和刚才的阳火震慑,但它迟早会动手。想想办法,怎么破了这‘债’!”
“点眉心烛!”白流苏突然道,她想起墙上浮现的第二条规则,“规则说‘欲见真容,点眉心烛’。刚才师兄你以精血灰烬为引,强行开‘天目’,算是点了‘烛’,照出了它的部分真身,但似乎…还不够。”
“不够?”张晓光一愣,“师姑,刚才那白光多亮啊!照得跟白天似的!还不够?”
“是照出了形,但未显其神。”林九沉声道,他盯着血影中心那双暗红的眼睛,“我们只知它是债主,却不知它是什么,因何成债,又如何偿还。这‘点眉心烛’,恐怕不是简单的照明,而是要我们…看清它的根源。”
祠堂内再次陷入死寂。血影依旧无声地蠕动,那双眼睛里的怨毒似乎更深了几分。圈外,那些未被完全摧毁的泥塑残骸在黑暗中静默,如同蛰伏的恶兽。
“根源…根源…”王文才抓耳挠腮,突然眼睛一亮,“师父!炉子!那大香炉!它影子是从炉子里出来的,炉壁还在淌血!根源是不是就在炉子里?咱们把炉子砸了!”
“蠢货!”张晓光骂道,“那炉子邪门得很!刚才那些虫子就是从里面爬出来的!你去砸?你去啊!”
王文才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白流苏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兰,忽然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抽泣。她紧紧抓着白流苏的衣角,声音细若蚊呐:“…血…血的味道…变了…”
“什么?”白流苏立刻警觉,低头看向她。
小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刚才…是陈年的血腥气…还有灰味…现在…现在好像…多了一股…新鲜的…甜腥气…”
新鲜的甜腥气?
林九和白流苏同时脸色一变!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猛地将目光投向那个巨大的石香炉!
炉壁上,原本只是缓缓流淌、如同粘稠油脂般的暗红色液体,此刻竟像是活了过来!流速明显加快,颜色也变得更加鲜亮,如同刚刚涌出的、温热的血液!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中,果然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的甜香!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墙壁上那巨大的血影,似乎也因为这“新鲜血液”的注入而变得更加凝实、活跃!蠕动的频率加快,那些手臂和头颅的轮廓挣扎得更加剧烈,仿佛随时要挣脱墙壁的束缚扑下来!
“它在…进食?”白流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不…”林九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炉壁,“是献祭!有人在给它‘上供’!新鲜的…血!”
“上供?!”三个徒弟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四下张望。祠堂里除了他们五个,就只有一地泥塑碎片和头顶盘旋的残余飞虫,哪里还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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