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感觉手里那本薄薄的、用廉价塑料皮包裹的笔记本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直冒汗,更烫得他心脏狂跳。
这哪里是什么笔记本?这是裹着人血、沾着人命的生死簿!他刚刚把它从赵德坤那个老狐狸废弃的、布满灰尘的档案柜最深处掏出来,手指拂过粗糙的封皮时,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冰冷恶意和无数冤魂的哭嚎。
他迅速环顾四周——这间位于县委大院角落、堆放杂物的储藏室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昏暗的光线透过高窗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柱,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舞蹈。
确认无人后,他才用微微颤抖的手,飞快地将账本塞进墙角一个废弃的铁皮文件柜最底层的夹缝里,又胡乱扒拉了几叠发黄的旧报纸盖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冰冷的铁皮柜上,大口喘着粗气,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就在这时,裤兜里那个黑色的、沉甸甸的玩意儿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一样,猛地尖啸起来!
那刺耳急促的铃声在死寂的储藏室里炸开,吓得陈默浑身一激灵,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他的嘴。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脖颈。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几乎要脱手而出的手机,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划开了接听键。
“喂?”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紧绷。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不是人声,像是用冰冷的金属摩擦出来,又经过某种机器扭曲处理后的合成音,每一个音节都毫无起伏,像钝刀子割肉,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直接钻进他的耳膜深处:
“陈主任,”那声音毫无感情地吐出他的职务,仿佛在念一个死人的名字,“有些埋在土里的旧账,翻不得。”
它顿了顿,那短暂的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窒息,“翻出来,就是引火烧身。” 冰冷的字句像冰锥,一下下凿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小心……把自己也烧成灰!”
陈默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猛地窜起,顺着脊椎骨一路向上,直冲天灵盖,冻得他头皮发麻,牙齿都忍不住开始打颤。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机械般的声音还在继续,冰冷地、精准地、残忍地戳向他心底最深的伤疤:“想想……你爹是怎么没的!”
“咔哒!”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只剩下急促而单调的忙音,像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打在陈默的耳膜上,也敲打在他骤然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想想你爹是怎么没的!” 这七个字,像七颗烧红的钢钉,狠狠楔进他的脑海!
父亲!那个他记忆中永远正直、永远带着温暖笑容、却在他童年时被一场“意外事故”夺走的父亲!
那个被官方认定为“自杀”、却在他心底留下巨大疑团和永不愈合伤口的父亲!这个隐藏在电话后的恶魔,竟然用他惨死的父亲来威胁他!
这已经不是警告,这是最恶毒、最残忍的宣战!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和彻骨恐惧的狂潮瞬间席卷了陈默的全身,烧得他双眼赤红,攥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几乎要将那冰冷的金属外壳捏碎!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撞开储藏室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沉重的门板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
他顾不上周围是否有人听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立刻!他发足狂奔,皮鞋底急促地敲打着县委大院冰冷光滑的水磨石地面,“哒哒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仿佛他紊乱的心跳被无限放大。
他冲下楼梯,穿过空旷得有些诡异的前厅,一把推开厚重的玻璃大门,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丝毫无法冷却他体内燃烧的火焰。
他几乎是扑到了停车场上属于他的那辆黑色公务轿车前。
眼前的景象,让陈默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停止了流动。
他那辆平时擦得锃亮、代表着他这个县委办副主任身份的车,此刻以一种极其屈辱和惨烈的姿态瘫在那里。
四个轮胎!无一例外!全都被人用极其凶残的方式,用锋利的锐器捅了个对穿!
坚硬的橡胶被撕裂开狰狞的大口子,像四条被抽了筋、扒了皮的巨大死蛇,软塌塌地、丑陋地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彻底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深色的轮毂直接压在瘪掉的轮胎上,在惨白的路灯照射下,反射着绝望的金属光泽。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心脏停跳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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