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县委大楼奠基仪式上喷涌而出的“血泉”,如同赵德坤蘸着亡魂写下的最终诅咒,将这座县城彻底拖入了血色的泥潭。
半块沾着胚胎培养液的烈士牌位,背面刻着陈默与林夏的名字和暴雨的日期,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暴露在倾盆大雨和惊恐的目光下。
追责、恐慌、流言如同瘟疫般蔓延,县里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之际,又一记重锤狠狠砸下——县委书记李为民,突发“急病”,抢救无效,于昨夜凌晨“逝世”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太蹊跷。李为民虽然年近六十,但一向身体硬朗,前几日还主持工作,怎么突然就…没了?
没有详细病情通报,没有抢救过程说明,只有冷冰冰的讣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比奠基仪式那天的血腥味更浓重。所有人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却无人敢言。
作为县委办副主任,主持追悼会的重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硬生生压在了陈默肩上。
这差事烫手,更致命。灵堂设在县委大礼堂,巨大的黑白遗像高悬,李为民的面容沉静,眼神却仿佛穿透相框,带着未尽的疑问。
肃穆的花圈从礼堂门口一直排到街角,白花、黑纱、低回的哀乐,共同编织着沉重的悲伤。
陈默一身黑色西装,胸口别着白花,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像一根绷紧的弦,在表面的肃穆下,警惕着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
追悼会流程繁琐,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最重要的,是那份由市里审定、他亲手反复核对的悼词稿。
此刻,他站在后台僻静的角落,最后一次逐字逐句地默读稿子。纸页冰凉,铅字沉重。
稿子里详细描述了李书记“最后的日子”:“…于本月15日突感不适,紧急入院治疗…病情于18日急转直下…经全力抢救无效,不幸于20日凌晨3时15分逝世…”
15日…18日…20日…
陈默的目光死死钉在这几个日期上,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不对!时间完全对不上!
他清晰地记得,就在15号那天下午,他还亲自去李书记办公室送过一份紧急文件!
李书记当时虽然眉头紧锁,面色疲惫,但精神尚可,还就防汛物资储备的问题和他谈了足有十几分钟,思路清晰,语气有力!哪里像是“突感不适,紧急入院”的样子?!
18号“病情急转直下”?那天晚上九点多,陈默因为新发现的一处防洪堤坝渗水点,需要紧急汇报,还曾拨通过李书记的私人手机!
电话那头,李书记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语气沉稳,明确指示他立刻联系水利局专家现场勘查,并强调“务必确保万无一失”!这哪里是“急转直下”、生命垂危的状态?!
还有这20号凌晨“逝世”…陈默捏着稿纸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他作为县委办副主任,负责协调领导行程和紧急联络,如果书记真在凌晨去世,他不可能毫不知情!
至少办公室值班电话会第一时间接到医院通知!但他回忆昨晚,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电话!
这悼词稿子…被人动过手脚!这几个关键的时间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地篡改、提前了!
把李书记从还能正常工作、指挥的状态,强行“安排”进了急转直下的病危轨迹!
为什么要改?为了掩盖什么?
李书记真正的“发病”和“死亡”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疯狂爬升。陈默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刚刚被撬开一条缝的阴谋盖子边缘。
他强压下翻腾的惊疑,将这份被篡改的悼词稿紧紧攥在手心,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后台入口处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命令声。
只见市国资委副主任刘昌明,带着几个穿着深色西装、神情冷峻的陌生面孔,径直闯了进来。
刘昌明脸色紧绷,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后台忙碌的工作人员,最后目光落在陈默身上。
“陈副主任!”刘昌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市里紧急指示,鉴于当前复杂形势,为确保李书记追悼会安全、有序、万无一失,安保级别即刻提升至最高!由我亲自负责现场协调指挥!”
陈默心头一凛,上前一步:“刘主任,安保方案是县委办和保卫处反复敲定的,已经非常周密。市里有什么具体要求?需要如何配合?”
刘昌明摆了摆手,语气生硬:“具体执行层面你不用操心。
现在传达市里最新决定:灵堂内外所有花圈摆放区域,尤其入口处那片核心区域,由我带来的人全面接管!包括接收、登记、摆放位置调整,全部由我们负责!
尤其是那几个重点企业送来的大型花圈,”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神扫过礼堂入口处那几个一人多高、扎得异常精美气派、落款是本地几家龙头企业的巨型花圈,“必须重点盯防!里面任何物品,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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