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碎屑混合着冻土,在靴底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夜刹背负着狱牙,每一步都深深陷入这片被遗忘的荒野。寒风是这里唯一的主宰,卷着沙尘,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刀,切割着裸露的皮肤,也试图带走身体里最后一丝热量。
肩上传来的重量愈发沉重,狱牙的喘息声微弱而急促,带着一种湿漉漉的、不祥的杂音。那并非单纯源于后腿的伤口——尽管用通缉令薄膜粗糙包扎的创口仍在缓慢渗血,将那片印着自己影像的“布”染成暗红——更深的痛苦来自于内部。南宫咒纹如同活着的寄生虫,盘踞在它的脖颈处,每一次黯淡的闪烁,都让狱牙的身体产生一阵无法抑制的轻微痉挛,汲取着它的精力,折磨着它的神经。夜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份痛苦的震颤,透过紧密接触的背部,一下下敲击着他的脊椎。
左眼持续传来低负荷运转的酸涩感,过度解析规则级诅咒和之前躲避狙击的高度紧张耗去了大量精神。他必须找到一个地方休整,立刻,马上。否则,不等机械神教的追兵或南宫世家的咒杀再次降临,狱牙就可能先被这持续的痛苦和恶劣的环境拖垮。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一片片枯死的灌木丛、风化严重的岩石堆和锈蚀得只剩骨架的不知名机械残骸。荒野无边无际,绝望仿佛与寒风一样没有尽头。
直到他的视线定格在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隆起上。
那像是一个被半掩埋的旧时代地堡入口,或者一个大型管道设施的废弃检修井。金属井盖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粗糙焊接上去的、扭曲的金属板和废旧轮胎作为遮蔽。入口处没有任何标识,但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极其细微的、非自然形成的金属零件碎片,以及几道看似随意,实则巧妙地避开流沙和脆弱地层的车辙印痕。
最引人注目的,是入口边缘悬挂着的一件东西:一个用废弃的齿轮、一小段磨损的电缆以及一块暗沉沉的、刻着模糊不清纹路的金属片粗糙拼接而成的风铃。它无声地悬挂在那里,不像装饰,更像某种……标记。
一种直觉,混合着左眼对能量痕迹的微弱反馈,告诉夜刹,这里或许有他需要的东西——至少,是一个可以暂避风沙的角落。
他加快了脚步,近乎踉跄地冲向那个入口。靠近时,一股混合着机油、消毒水、某种草药苦涩味以及一丝极淡的血腥气的复杂气味,从黑暗的洞口飘散出来。
洞口下方并非一片漆黑,几盏功率低劣、接触不良的昏黄灯泡,断断续续地闪烁着,照亮了一条向下的、陡峭的金属阶梯。光线昏暗,但足以视物。
夜刹没有丝毫犹豫,背负着狱牙,侧身谨慎地向下走去。阶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得格外刺耳。
阶梯尽头,是一个狭窄却异常“充实”的空间。这里与其说是一个房间,不如说是一个被各种机械废料、义体零件、工具和不明用途的装置填满的巢穴。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钳子、扳手、切割器,有些还沾着暗色的油污。角落堆放着生锈的金属桶,里面插着一些形状奇特的金属杆。空气里那股复杂的气味更加浓郁了。
空间的中心,一张锈迹斑斑、却被打磨得异常光滑的铁桌最为醒目,与其说它是桌子,不如说它更像一个……手术台。台面上固定着几组简陋但看起来依旧锋利的机械臂,旁边散落着沾有暗蓝色清洁液的棉布。
一个身影正背对着入口,伏在桌边,借助一盏用铁丝勉强固定的无影灯,专注地摆弄着一件极其精密复杂的机械义肢部件。他的动作稳定而高效,带着一种长期从事精细操作所特有的韵律感。
听到脚步声,那身影的动作顿住了,但没有立刻回头。他肩膀上覆盖着破旧的、打着补丁的灰布袍子,但袍子下方延伸出的,却是一条闪烁着暗哑金属光泽、结构复杂、充满了力量感的机械臂。机械臂的手指正捏着一枚细如发丝的精密螺丝,纹丝不动。
“不请自入,是为恶客。”一个沙哑、低沉,仿佛很久未曾与人交谈、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尤其是身上带着‘神教’追猎标记和……南宫家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诅咒臭味的恶客。”
这时,他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苍老,布满了风霜刻下的深痕,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他的左眼是正常的,右眼则是一只结构古老的机械义眼,此刻正发出极轻微的、调整焦距的“滋滋”声,冰冷的镜片对准了夜刹,以及他背上痛苦低呜的狱牙。他的另一条手臂也是机械义肢,但款式更老旧一些,关节处有明显的维修痕迹。
他的目光在夜刹紧握的唐刀 和戒备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狱牙身上,特别是它脖颈处那闪烁的咒纹和腿上那刺眼的通缉令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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