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并未持续太久。并非光线奇迹般回归,而是感官在极致的寂静与墨色中,被迫变得像绷紧的弓弦般敏锐。
脚下的金属地面冰冷坚硬,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能清晰感受到表面的锈迹凸起和油污黏滞。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愈发复杂: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像烧糊的塑料,呛得人喉咙发紧;臭氧的腥气混在其中,带着雨后泥土般的生涩;而那始终萦绕不散的血锈味与**气息,像附骨之疽般钻入鼻腔,提醒着这里曾发生的厮杀与死亡。身边狱牙的呼吸粗重而压抑,带着某种奇异的渴望,每一次吸气都像风灌进破旧的风箱,胸腔起伏间,那两点微弱的银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那是它犬齿透出的微光,勉强映亮了它不断开合的下颌,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砸出细微的声响,还有那因内在冲动而微微颤抖的肌肉线条,像蓄势待发的兽。
夜刹左眼的干扰逐渐平复,但视野依旧被大片的雪花状噪点覆盖,【视觉传感器受损,能谱分析功能离线…尝试重启…失败…】的红色错误提示在视野边缘反复闪烁,无法提供任何有效的环境扫描。他缓缓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也像冰水浇头般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能量核心过载爆炸,整层彻底断电。这意味着大多数自动防御系统和监控设备可能已瘫痪,暂时少了明枪暗箭的威胁;但硬币的另一面是,所有潜在的出口闸门必然也已锁死。他们被困住了,困在这片未知的、充满潜在危险的黑暗囚笼里,连最基本的方向都难以辨认。
“嘎吱……”
一声轻微却异常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突然自身侧传来,像指甲划过生锈的铁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夜刹瞬间转头,左眼的噪点视野中,只能勉强捕捉到狱牙的轮廓动了。它正低着头,鼻尖几乎贴在地面上,用鼻子急促地嗅闻着,那两点银光随着动作左右移动——最终停留在不远处,那具被夜刹用唐刀精准切割液压管、早已瘫成废铁的机械暴徒残骸之上。
那堆扭曲的废铁此刻正散发出浓烈的气味:变质液压油的腐臭、熔毁电路板的焦糊、被腐蚀金属的腥气,混合成一股复杂难闻的工业废弃物味道。对夜刹而言,这不过是令人不适的垃圾;但对狱牙,尤其是它那条仍在发出低沉嗡鸣的金属右腿而言,这堆东西仿佛散发着致命的诱惑,金属关节处的震动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在呼应某种深层的召唤。
狱牙的呜咽声变得更加焦躁,甚至带上了一丝痛苦的意味,喉咙里“呜呜”作响,仿佛体内有两种本能正在激烈交战:一种是野兽对未知造物的天然警惕,毛发因紧张而微微竖起;另一种则是源自新肢体的、更原始的冲动,对“吞噬”和“同化”的强烈渴求,让它的爪子无意识地刮擦着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在金属地板上留下细碎的划痕。
终于,吞噬的本能压倒了警惕。
狱牙猛地低下头,脖颈肌肉绷紧如弓弦,张开大口,那泛着微弱银光的犬齿带着破风之势,狠狠咬向机械残骸一处断裂的液压臂关节!那里的金属边缘参差不齐,还沾着未干的黑色油污。
“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在死寂中爆响,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这不是撕咬血肉的闷响,而是纯粹的、硬碰硬的金属崩裂声,带着锯齿摩擦钢铁的刺耳质感,听得人头皮发麻。
夜刹没有阻止,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观察。在左眼功能不全、无法扫描环境的情况下,狱牙的任何异常变化都可能是宝贵的信息来源,甚至是打破僵局的突破口。他握紧了背后的唐刀刀柄,指尖感受着木质刀柄的温润,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意外。
狱牙似乎被口中那坚硬、冰冷、充满抗拒感的触感彻底激发了凶性。它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咆哮,像闷雷在胸腔里炸响,头部猛地向侧面甩动,利用全身的重量和颚部的恐怖力量,硬生生从残骸上撕扯下一大块扭曲的金属零件!那零件足有拳头大小,边缘还挂着断裂的线缆和液压管残段。
它没有像对待普通食物那样立刻吞咽,而是开始疯狂地咀嚼!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嘣、嘎嘣”声不绝于耳,像是用砂轮在打磨钢铁,又像是牙齿在与金属进行殊死搏斗。偶尔有细小的火星从它齿缝间迸溅出来,短暂地照亮了它狰狞的面孔:紧绷的下颌肌肉、因用力而外翻的唇瓣,以及眼中闪烁的、近乎狂野的光芒,像饿狼终于捕获了猎物。
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分钟,那令人不适的咀嚼声才渐渐停歇。狱牙似乎将那块金属彻底嚼碎、吞咽了下去,喉咙里滚动着明显的吞咽动作,脖颈处的皮肤微微起伏。
它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耳朵耷拉着,仿佛在消化腹中的金属,又像是在感受着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的变化。黑暗中只能看到它轮廓的轻微起伏,和那两点银光的稳定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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