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刀语 第2章 深潜者的献祭场

那狂热的吟诵声如同无形的钩索，从破口深处传来，与背景中无处不在的疯狂低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合唱。

夜刹贴在冰冷粗糙的船壳上，如同蛰伏的阴影，无声地调整着呼吸。肩头，影织尾环的最后一丝微光彻底熄灭，那个勉强维持的微型气泡“啵”地一声破碎，冰冷高压的海水瞬间再次将他包裹，巨大的压力和刺骨的寒意伴随着精神低语疯狂涌来，让他几乎窒息。

他强行压下身体的本能不适，深渊之瞳的幽蓝光芒微微收缩，将全部注意力投向破口之内。左眼的数据流疯狂刷新，试图解析内部的环境结构和能量流动。

【结构扫描：破口连接至“北鲭号”鱼雷舱。内部空间部分坍塌，存在大型空腔，空气成分复杂：低氧、高氮、混合未知有机挥发物及精神污染残留…】 【能量读数：高浓度异常精神能量汇聚，模式识别：定向献祭仪式。能量流向：指向深海未知坐标。警告：能量强度持续攀升！】

鱼雷舱……献祭仪式……

夜刹的目光变得极其冰冷。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狱牙。巨兽显然也听到了那声音，它龇着牙，喉咙里发出被压抑的、充满威胁的咕噜声，前腿的伤口让它的动作有些微跛，但更多的是被挑衅和污秽能量激起的暴怒。影织则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微弱的精神波动传来，表达着明显的不安和厌恶。

不能久留于此，必须进入内部，无论是为了躲避深海环境，还是探查这诡异声音的源头。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狱牙保持安静和警惕，随后率先悄无声息地滑入那狰狞的破口。

内部是更加浓重的黑暗和扭曲。破裂的管道、垂落的线缆、以及被巨大力量撕扯变形的金属结构构成了如同迷宫般的障碍。海水中悬浮的杂质更多，能见度极低。但那吟诵声却越来越清晰，指引着方向。

他们沿着倾斜的舱壁和倒塌的设施艰难前行，避开那些可能发出声响的障碍物。周围的金属舱壁上开始出现一些非自然的痕迹——不是撞击或腐蚀的损伤，而更像是用某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荧光物质涂抹出的诡异符号。这些符号扭曲而亵渎，看久了甚至会让视线扭曲，仿佛它们本身就在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鱼腥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臭香气混合的气味。

吟诵声已经近在咫尺，仿佛就在一墙之隔。

夜刹找到一处巨大的、扭曲变形的管道后方作为掩护，缓缓探出头。

深渊之瞳瞬间捕捉到了前方的景象。

这里原本应该是潜艇的鱼雷发射舱，空间颇为巨大。但此刻，它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中央的数个巨大的鱼雷发射管被强行打开，管口并非对着想象中的弹药库，而是幽深、黑暗、仿佛直通无尽深渊的海水！管口边缘布满了同样的荧光粘液符号，如同某种邪恶的祭坛装饰。

舱室中央，原本放置鱼雷的支架被拆解改造，搭建成了一个简陋却令人望之生畏的祭坛。上面捆绑着一个人。他穿着同样破旧但还能看出款式的船员服，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嘴巴被某种胶状物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声。根据左眼瞬间捕捉到的其衣角露出的半截铭牌，他叫李华。

祭坛周围，跪着三个身影。

为首者，身披一件破烂不堪、沾满污秽的旧时代海军军官外套，外面却古怪地套着用某种深海生物的鳞片、骨骼和怪诞金属饰品编织成的宗教长袍。他背对着夜刹的方向，高举着双手，手中捧着一本似乎由某种湿滑皮革和鳞片制成的“书”。那狂热的、蕴含着扭曲力量的吟诵正是由他带头发出。左眼标记显示：【深潜者祭司：克塔诺斯。能量等级：高危。精神污染源强度：极高。】

在他身旁两侧，跪着两个更加非人的存在。它们的体型比人类更为高大粗壮，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绿色，布满粘液和疣状突起。它们的头颅扭曲，口鼻部分向前凸起，眼睛巨大而鼓胀，如同死鱼，看不到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脖颈两侧裂开了数道缝隙，那是正在不断开合、蠕动的鳃！它们发出嘶哑的、如同蛙鸣般的和声，应和着克塔诺斯的吟诵。【深潜者狂信徒：阿贡（左），萨尔（右）。能量等级：中危。特性：**强化，水下适应性。】

【仪式分析：通过特定频率吟诵及符号引导，抽取祭品（李华）的生命力与精神能量，混合自身信仰，通过开启的发射管通道，向深海中的某个特定存在进行献祭。目的未知，效果：持续强化受献祭者，并对周边环境造成叠加性精神污染。】

夜刹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仪式的进行，那直接作用于脑海的低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咄咄逼人，仿佛有无数冰冷滑腻的触手正在试图撬开他的头骨，钻入他的思维。肩头的影织不安地扭动着，狱牙则焦躁地用爪子刨着脚下的金属地面，发出极其轻微的刮擦声，它眼中的暴虐几乎要抑制不住。

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旦仪式完成，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个叫李华的船员必死无疑，而那个所谓的“主”可能会获得更强的力量，或者直接投下注视。

必须打断它！

直接冲出去硬碰硬是最愚蠢的选择。对方占据地利，那个祭司克塔诺斯散发出的精神能量波动极其危险，两个深潜者狂信徒看起来也不好惹，更何况环境对自己极度不利。

他的目光飞速扫过整个仪式现场。左眼疯狂运转，解析着那由声音、符号、能量流构成的复杂仪式场。

每一个仪式，无论其力量来源多么诡异，都必须有其能量流转的节点和结构。只要破坏关键节点，就能引发能量反噬……

有了！

在祭坛的正下方，那些荧光符号汇聚的中心点，有一个能量异常凝聚的点。它并非最强的点，但却是整个仪式能量流的中转和调和枢纽！就像电路中的电容，维持着能量的平稳输出。一旦这里被破坏，汹涌的能量流将瞬间失去平衡！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快、准、狠！

夜刹无声地吸了一口冰冷的海水，压抑住肺部的不适。他的右手依旧紧握唐刀寂灭，但左手却悄然摸向了大腿外侧的刀鞘——那里并排插着几把造型简洁、极度锋利的手术刀。作为前外科医生，他对精准投掷的掌握早已融入骨髓。

他缓缓调整呼吸，计算着水流、距离、以及那节点微微波动的频率。左眼将一切数据可视化，提供了一个完美的瞄准轨迹。

就是现在！

他的左手猛地挥出！一道银色的寒光撕裂浑浊的海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以惊人的速度射向祭坛下方那个无形的能量节点！

这一击，蕴含的力量并不强大，却精准到了极致！

下一秒！

“嗡——！！！”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生灵脑海的剧烈嗡鸣猛地炸响！祭坛下方，那些荧光的符号猛地爆开一团刺眼的、混乱的灰绿色光芒！

正在进行中的吟诵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克塔诺斯高举的双手猛地一颤，那本皮革书籍上闪过一道反噬的电弧，让他发出一声闷哼。他霍然转身！

祭坛上，李华猛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感觉到束缚自己的力量瞬间松动了一丝。

而两侧的阿贡和萨尔，则发出了困惑而愤怒的嘶哑叫声，它们鼓胀的白色眼珠茫然地转动，似乎不明白仪式为何突然中断。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被强行中断的能量失去了调和，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倒灌而回！ primarily冲向仪式的核心——祭司克塔诺斯！

“噗——！”克塔诺斯身体剧烈一震，猛地喷出一口暗绿色的、仿佛带着细碎鳞片的血液。他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暴怒，原本可能还算人类的面容瞬间扭曲，皮肤下似乎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蠕动。

“谁？！！”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声音嘶哑而尖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仪式被强行打断的反噬远超他的预料！

几乎在同一时间，仿佛是为了回应这亵渎仪式的失败，一直萦绕在背景中的、源自深海的低沉呓语，骤然变了调子！

从那幽深敞开的鱼雷发射管深处，从四面八方无边的黑暗海水中，传来一声更加庞大、更加古老、充满了无尽恶意和愤怒的咆哮！

这咆哮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撞向所有人的意识！

“呜——！”狱牙终于无法抑制，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咆哮，身体表面的毛发根根倒竖！

夜刹感到脑袋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击中，左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视野中的数据流瞬间变得混乱不堪，鲜血再次从眼角渗出。

而他暴露出的位置，也因狱牙的这一声咆哮和瞬间的精神波动，被彻底锁定！

克塔诺斯染血的、疯狂的目光，阿贡和萨尔那死白色的眼珠，瞬间全部死死地盯住了他们藏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