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刀语 第10章 圣殿的银钉

“吼——！”

狱牙喉咙里滚动着不再是犬吠，而是某种更深沉、更满足的嗜血咆哮。它墨绿色的毒牙深深嵌入肉瘤核心，疯狂撕扯、吞噬，污秽的暗绿色能量如同实质般被它吸吮进去，它枯瘦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一步膨胀，皮毛下肌肉贲张，闪烁着不祥的油光。

夜刹单膝跪地，唐刀插进黏滑的地面支撑身体，剧烈喘息。左眼灼痛难忍，视野里一片血红模糊，刚刚那倾注全部怒火与意志的一刀，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连带之前吸收的黑雾都在疯狂燃烧。系统提示冰冷地划过意识：「深渊之瞳使用过度，精神负荷92%」、「《寂灭刀诀》熟练度 15%」、「污染度：28%」。

他猛地甩头，试图驱散眩晕感，目光落在狱牙身上。那东西……正在以院长的核心为食。吞噬……进化？这就是深渊体系的成长方式？粗暴，直接，充满诱惑。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整个地窖，不，是整个锈蚀医院，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头顶天花板簌簌落下大块水泥和灰尘，远处传来建筑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正在从外部强行挤压这个空间！

“呜？”狱牙警觉地抬起头，沾满粘稠绿液的獠牙从肉瘤中拔出，燃烧的绿瞳望向震动传来的上方，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夜刹瞬间绷紧神经，强忍着左眼的刺痛和身体的虚脱感，一把拔出唐刀，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不是医院的内部变异，这震动来自外部！而且……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尖锐的“纯净”气息。

咔嚓——轰！！！

地窖唯一通往上方餐厅的那个破洞处，本就残破的天花板猛地被彻底撕裂！数道炽白的光柱如同审判之矛，骤然从天而降，狠狠刺入这污秽弥漫的空间！

光柱驱散了地窖的部分黑暗，却带来了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光线中，无数细微的灰尘疯狂舞动，仿佛在被净化、湮灭。

紧接着，五道穿着银白色镶蓝边战术盔甲的身影，顺着光索利落地降下，无声地落在夜刹周围，形成一个完美的包围圈。他们的盔甲线条冷硬，面甲覆盖了整个脸庞，只露出毫无感情波动的护目镜，反射着冰冷的光。每人手中都持着造型奇特的武器——像是步枪与某种发射器的结合体，枪口闪烁着淡淡的圣洁光晕，牢牢锁定场中唯一站立的人形生物——夜刹。

以及他身边那只正在吞噬腐化之种、浑身散发着浓郁深渊气息的变异恶犬。

最后降下的一人，体型更为高大，盔甲上的蓝色纹路更为繁复，肩甲呈现出鹰首造型。他手中没有持枪，而是握着一柄长约半米、铭刻着复杂圣徽的银白色金属长钉。他的护目镜扫过狼藉的地窖、正在崩塌的肉瘤、以及肉瘤前明显是主从关系的夜刹和狱牙，最终，冰冷的目光定格在夜刹那流淌着不祥黑色流光的左眼上。

面甲下传出经过处理的、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检测到高浓度深渊污染源。确认目标：人类变异体，左眼疑似‘深渊之瞳’寄生。附属单位：深渊腐化生物。威胁等级：高。”

他抬起手，指向夜刹。

“以圣殿之名，净化开始。”

没有任何警告，另外四名队员手中的光耀步枪瞬间开火！数道炽热的光束撕裂空气，直奔夜刹和狱牙的要害！

“狱牙！躲开！”夜刹低吼一声，身体早已在本能驱使下向侧后方翻滚！光束擦着他的后背射入地面，将腐蚀性的粘液和水泥瞬间蒸发汽化，留下一个个熔融的小坑！

嗤嗤嗤——！

狱牙的反应更快，进化后的强壮四肢猛地蹬地，惨绿色的身影化作一道Z字折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集火。但它之前所在的位置，那块肉瘤残骸被光束击中，立刻发出焦臭的味道，并被一层诡异的圣洁火焰包裹、净化。

“呜嗷！！”狱牙被彻底激怒了，刚刚吞噬力量带来的暴戾被挑衅彻底点燃，它四肢伏低，獠牙呲出，喉咙里发出雷霆般的咆哮，燃烧的绿瞳死死锁定那个发号施令的小队长，作势欲扑！

“愚蠢的孽畜。”小队长——莱恩——冷哼一声，似乎对狱牙的威胁毫不在意。他猛地将手中那根银白色长钉举起！

“圣钉，扎根于此污秽之地！”

他手臂肌肉贲张，狠狠将长钉投掷向地窖的中心——那正在被圣焰净化的肉瘤残骸处！

嗡——！！！

银钉脱手的瞬间，爆发出如同太阳般刺目的光芒！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压力骤然降临，仿佛整个空间的规则都被改写！空气中弥漫的深渊气息、腐臭味道被强行排开、净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神圣威压！

夜刹的左眼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痛，仿佛被扔进了熔炉！视野中的血红瞬间被炽白覆盖，解析能力急剧下降，甚至开始出现雪花般的噪点！【警告：遭受高强度秩序能量场压制！深渊之瞳功能受限！污染度活性降低！】

“呃！”他闷哼一声，不得不半闭上眼睛，以减少强光和能量场对左眼的刺激。

而那根银钉，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精准地钉入地面！

轰！！！

以银钉落点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由纯粹光构成的复杂法阵瞬间展开，覆盖了整个地窖地面！法阵的纹路如同燃烧的荆棘，疯狂蔓延，所到之处，所有污秽和黑暗都被强行净化、湮灭！地面变得如同琉璃般光滑洁净！

“呜！！！”狱牙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它刚刚进化、布满腐蚀性能量的四爪在接触到光阵的瞬间，竟然冒起了白烟！仿佛被烙铁烫伤！它触电般跳开，但光阵的范围太大了，它无处可躲，只能痛苦地在一个相对黯淡的角落里蜷缩起来，爪子的角质层被灼烧得滋滋作响，散发出焦糊味。【警告：伙伴‘狱牙’遭受圣光侵蚀！持续损伤中！】

莱恩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清扫工作。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因为左眼剧痛和能量压制而动作迟滞的夜刹。

“污染源，你的存在本身即是罪孽。放弃抵抗，接受净化，是你唯一的救赎。”他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一种机械式的怜悯，令人作呕。

夜刹缓缓站直身体，右手紧紧握着唐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左眼微眯，流下一行生理性的血泪，右眼却冰冷地扫视着包围圈，以及那个正在不断固化、收缩的光阵。

“救赎？”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因为痛苦和压制而有些扭曲，却带着一丝清晰的嘲弄，“用我的命，换你们的功劳？”

莱恩护目镜后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冰冷：“执迷不悟。”

他抬手一挥。

两名圣殿队员立刻上前一步，枪口压低，对准夜刹的四肢，显然打算活捉。另外两人则警惕地锁定着不断发出痛苦低吼、试图寻找攻击机会的狱牙。

光阵在收缩，压力越来越大。夜刹能感觉到，一旦被这光阵彻底笼罩或者被那所谓的“圣钉”力量直接击中，他和狱牙恐怕真的会被从概念上“净化”掉。

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左眼尽管剧痛，却依旧强行捕捉着环境信息——光阵的能量流动、圣殿队员的站位、他们武器和盔甲的细节、来时掉下来的那个破洞、还有……记忆中药库的位置，以及药库旁边那个被锁死、但标识着“危险品”的小仓库！之前搜刮时因为时间紧迫和门锁坚固，他没有强行破开，但结构图显示那里是……小型备用发电机和……易燃的消毒酒精和少量储备燃油？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就在两名队员靠近到他三米之内，准备发射某种束缚光束的瞬间——

“狱牙！”夜刹突然暴喝，“左边那个！喉咙！”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因痛苦和愤怒而积蓄力量的狱牙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爆发！它无视了爪子上灼烧的剧痛，化作一道惨绿色的残影，直扑夜刹所指的那个队员！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那队员显然没料到这只重伤的畜生还能爆发出如此速度，下意识调转枪口！

但夜刹要的就是这瞬间的干扰！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突围，而是——

他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入腰间皮质刀袋，指缝间寒光闪烁！不是一把，而是足足三把 stolen 手术刀！用尽全身力气，手臂肌肉贲张，以一种投掷飞镖的奇特技巧，猛地向上甩出！

目标——并非任何一名圣殿队员，而是他们降下来的那个破洞上方，餐厅的某个角落！那个方向，正是他记忆中医院结构图标注的，药库隔壁危险品仓库的大致方位！

三把手术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银色的流星，瞬间穿过破洞，消失在上方！

“什么？！”莱恩一愣，没理解这毫无威胁的攻击意义何在。

但下一秒——

轰！！！！！！！！！

一声远比之前所有爆炸都要猛烈、更具毁灭性的巨响，从上方轰然爆发！！！

整个医院如同发生了剧烈的地震！恐怖的冲击波混合着灼热的火焰和浓密的黑烟，直接从地窖的破口处倒灌而下！瞬间吞噬了半个地窖！

“呃啊！” “小心！爆炸！” “防护！”

圣殿小队阵型瞬间大乱！炽白的圣光护盾自动激发，挡住倾泻而下的火焰和碎石，但巨大的冲击力和浓烟依旧让他们狼狈不堪，视线和感知被彻底遮蔽！

莱恩又惊又怒，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污染源竟然如此疯狂，直接引爆了医院的某个要害！“稳住！锁定他！”他咆哮着，圣光能量从体内涌出，试图驱散浓烟！

然而，就在爆炸发生、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圣光阵也因能量冲击而微微波动的刹那——

夜刹动了！

他根本没有试图从上方破洞突围，那是找死！他如同早就计算好了一切，在投出手术刀的瞬间，就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地窖更深处、原本肉瘤后方那片被腐蚀得最严重、墙壁都已软化坍塌的阴影区域猛冲过去！

同时，他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狱牙！这边！”

身上皮毛被溅射火焰燎焦、却因为爆炸冲击波暂时打断了圣光灼烧的狱牙反应极快，强忍着四肢的伤痛，化作一道绿影紧跟而上！

“想逃？！”莱恩透过浓烟捕捉到他们的动向，手中瞬间凝聚出一支炽热的光矛，狠狠投掷过去！

光矛撕裂烟雾，直射夜刹后心！

夜刹仿佛背后长眼，看也不看，反手唐刀向后格挡！

铛！！！

火星四溅！光矛上蕴含的巨大圣力震得他虎口崩裂，气血翻涌，但他借着这股冲击力，速度反而更快了一分，一头撞进那片看似绝路的、腐烂的墙壁！

噗嗤！

那面墙早已被肉瘤的腐蚀液和之前的战斗摧残得不成样子，竟然被他直接撞破一个窟窿！后面露出的是狭窄、肮脏、布满锈蚀管道的维修通道！

“追！”莱恩怒吼，带领队员试图穿过浓烟和火焰追击。

但就在他们冲到墙洞前时——

轰隆！！！

第二次更剧烈的爆炸从上方传来！显然是引爆了连锁反应！更大的火球和结构坍塌声响起，整个地窖入口被彻底掩埋！炽热的圣光钉也被坠落的巨石和燃烧的废墟暂时掩埋，光阵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黯淡下去！

“大人！结构要完全塌了！优先确保圣钉！”一名队员焦急地喊道。

莱恩看着眼前被彻底堵死的通道，又感受着上方越来越不稳定的爆炸和坍塌，面甲下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看了一眼手中一个显示着能量波动的仪器，上面代表深渊污染源的光点正在通过地下管道快速远离。

“污染源……”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最终不甘地吼道，“优先回收圣钉！加固封印！他逃不出这座医院！立刻封锁所有出口！”

浓烟与火光中，圣殿小队被迫放弃了 immediate 追击，转而扑向那被掩埋的圣钉。

而在冰冷、黑暗、弥漫着污水恶臭的维修管道深处，夜刹拖着剧痛的身体，靠着冰冷锈蚀的管壁剧烈喘息。狱牙紧跟在他脚边，舌头耷拉着，呼哧呼哧地喘气，墨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着后方，爪子上被圣光灼伤的地方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焦味和微弱的白光。

短暂的死里逃生。

但医院的崩塌还在继续，圣殿的封锁即将到来。

夜刹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血污、灰尘和冷汗的污迹，左眼的灼痛稍减，深渊之瞳的视野在黑暗中缓缓恢复，勾勒出前方错综复杂、仿佛没有尽头的管道迷宫。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铁锈和血的味道，还有一丝疯狂的余韵。

“走吧，”他低声对身边的恶犬说道，声音沙哑却冷静，“‘盛宴’还没结束。”

他踢开脚边一个锈蚀的阀门，身影彻底没入更深沉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