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的太阳像个烧红的铁球,把地面烤得滋滋冒烟。镇上的狗趴在树荫下吐舌头,舌头都快拖到地上了。杂货店门口的竹帘被晒得卷了边,刘明用竹竿把帘子支起来,想让穿堂风多灌进来些,可风一进院子就被烤成了热风,吹在脸上像贴了片暖宝宝。
“婉儿姐,井里的水都快见底了!”念安拎着空水桶跑进来,桶底的水珠在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湿痕,很快就蒸发成了白印。他仰着脖子灌了半瓢凉水,水顺着下巴流进领口,把胸前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王大爷说,再不下雨,田里的玉米就要枯死了,他今早去看,叶子都卷成筒了!”
苏婉儿正坐在堂屋的竹椅上,手里摇着蒲扇,扇面上画的荷花都被晒得褪了色。她看着院角那口老井,井绳被磨得发亮,井口的青石板裂了道缝,是去年暴雨时震开的。“这井可有年头了,我太爷爷那会儿就有,”她扇着风,声音慢悠悠的,“听我奶奶说,这井通着地下暗河,再旱的年景也没干过,今年邪门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哐当”一声,是王大爷挑着水桶摔倒了,两只空桶滚到院子里,沾了满身泥。“刘小子!婉儿丫头!”王大爷喘着粗气,手撑着膝盖直哼哼,“井……井里不对劲!我刚才往下看,好像有东西在水里晃!”
刘明赶紧跑过去扶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不是泥土的腥,倒像是铁锈混着水草的味。“大爷您别急,我去看看。”他抄起墙角的井绳,把水桶系好,慢慢往下放。井绳“咯吱咯吱”地转着,放了足有十几丈,还没到底——往常七八丈就能触到水面。
“邪门了!”刘明猛地拽了拽绳子,绳子那头空荡荡的,一点阻力都没有。他趴在井口往下望,井底黑漆漆的,像张张开的大嘴,隐约能看见水面泛着层油光,不是清水该有的样子。
苏婉儿也走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个小小的罗盘,罗盘的指针疯了似的转,最后死死指向井底。“不对劲,这井里有邪气,不是自然干涸。”她皱着眉,指尖捏了个诀,“刚才念安说玉米叶卷成筒,那是被邪气吸了水分,这井怕是被什么东西堵了。”
念安突然指着井口的裂缝,裂缝里卡着几根黑色的毛发,像极了某种野兽的毛,但比普通兽毛更粗,还带着点黏糊糊的东西。“婉儿姐你看!这毛……是不是跟上次偷鸡的那东西一样?”
去年镇上丢了十几只鸡,最后在山脚下发现了鸡毛和这种黑毛,老人们说是“旱魃”过境,专吸生灵的水分,吓得家家户户夜里都不敢开门。后来雨下了三天三夜,那东西就没了动静,没想到今年又冒了头。
“多半是它!”王大爷一拍大腿,急得直跺脚,“这孽障把暗河堵了,不光井里没水,河里的水也得被它吸干!”
刘明把井绳收上来,发现桶底沾着层灰黑色的淤泥,闻着就是刚才那股腥气。“得下去看看。”他转身找了盏马灯,又把砍柴刀别在腰上,“婉儿,你在家守着,我和念安下去。”
“我也去!”念安举着个火把,火苗被热风一吹,歪歪扭扭的,“我不怕!小精灵说井底有光,可能是暗河的出口!”
苏婉儿没拦着,从柜子里翻出两张黄符:“带上这个,贴在火把上,邪物怕符火。要是情况不对,就拉三下井绳,我立马拽你们上来。”她又往念安兜里塞了把糯米,“这东西也管用,撒的时候闭着气,别吸进灰。”
井壁上有早年凿出的脚窝,刘明打头,念安跟在后面,马灯的光在井壁上晃出晃动的影子,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越往下,空气越冷,和地面的酷热像是两个世界,井绳上凝着水珠,滴在脖子上凉飕飕的。
“刘大哥,你闻见没?有股甜兮兮的味。”念安的声音有点抖,火把上的黄符在发光,把周围照得一片金黄。
刘明点点头,这甜味里裹着腥气,像腐烂的果子泡在血里,闻着让人反胃。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壁,突然发现脚窝旁边有个洞,黑黢黢的,刚好能容一个人钻进去。“念安,照照这里。”
火把凑过去,洞里露出几簇湿漉漉的黑毛,和井口裂缝里的一模一样。毛丛里还缠着片玉米叶,正是卷成筒的那种。刘明拔刀割了一把毛,毛离开洞后很快变得干硬,一捏就碎成了灰。
“这洞是它的窝,”刘明把灰吹掉,“暗河肯定被它用什么东西堵在前面了。”
再往下走了三丈多,终于踩到了湿泥,马灯光圈里出现一片浑浊的水洼,水面上飘着层油膜,时不时冒个泡,泛出的正是那股甜腥气。水洼尽头有个黑糊糊的洞口,应该就是通暗河的路,此刻却被一堆烂泥和树枝堵得严严实实,上面还沾着不少黑毛。
“就是这儿!”刘明挥刀砍向树枝,树枝被砍断的地方流出乳白色的汁液,像浓痰一样恶心。“这东西用自己的分泌物把洞口糊住了,难怪水过不来。”
念安突然指着水洼里的影子,马灯的光映在水里,除了他和刘明的影子,还有个巨大的、长着尖嘴的影子贴在洞顶,正往下滴黏液。“刘大哥!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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