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正是成为王的理由 第22章 混混店长

玖克抹了把额头的汗，从又一家摩托店门口失望地退出来。

“抱歉啊小哥，人满了。”这已经是他今天听到的第N个版本了。

老板们的理由五花八门：有的说只招熟手，有的嫌他没经验，还有的干脆摆摆手说暂时不招人。

提前给工资谁也不能接受。

但奇怪的是，每当他解释自己迫切需要一辆摩托车，是为了能准时接送女朋友上下班时，那些原本板着脸或是不耐烦的老板们，脸上总会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种奇特的、带着点了然和善意的笑容。

“哟，为了女朋友啊？年轻人有担当！”一个叼着烟斗的老爷子眯着眼笑。

“高中生女友？想当年我还是不良少年时...”另一个精瘦的老板一边擦着扳手一边点头，展开吹牛逼往事。

“啧，接送女朋友…这理由倒是实在。”第三个膀大腰圆的老板抱着胳膊，语气也软了下来。

然后，几乎像是约好的一样，他们都会在玖克转身要走时，用带着点神秘或鼓励的口吻补充一句：

“真这么想要车…要不，你去‘S·S motoRS’碰碰运气？那家店就在西街转角，招牌最大那个。”

“‘S·S motoRS’？对，找那儿的店长聊聊，就说…嗯，就说你真的很需要一辆车。”

“那老板有点怪，但说不定…他能帮你。”

“S·S motoRS”。这名字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像赛道上轰鸣而过的引擎。玖克抬头看着那块巨大的、擦得锃亮的金属招牌，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红光。

店铺占地很大，橱窗里展示着几辆线条硬朗、保养极佳的经典机车和最新款摩托，透着一股专业与力量感。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橡胶和金属混合的特有气味。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店内整洁得不像修车行，工具摆放井然有序。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门口，俯身在一台拆开的引擎上忙碌。他身材不高，穿着沾满油污却剪裁合体的深蓝色工装裤叼着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江湖气。

听到铃声，他直起身，转过头——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鹰。

“什么事？”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玖克深吸一口气，压下面对这位店长本能的一丝紧张，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困境和目的，尤其强调了月之森老师的名字和工作。

听到“月之森”三个字，店长锐利的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手，动作变得郑重了许多。

“月之森老师？…那您一定是很有文化的人。”他语气里的江湖气淡了，多了几分真诚的尊重。正常的老师根本就不愿意和他这个前混混交流，要不然也是搪塞。

谁说体育老师就不算老师。

“为了接送女朋友，很正当的理由。” 他上下打量了玖克一番，眼神里多了点审视，但不再冰冷。

老板走到工作台边，拿起一个保温杯喝了口水，似乎在斟酌词句。“车，我这里有的是。”他指了指后面车库的方向，“送你一辆，也不是不行。” 这话让玖克的心猛地一跳。

“但是，”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与他硬汉形象不符的赧然。

“我有个条件。”

他走到角落的一个旧铁皮柜前，打开，小心翼翼地拿出厚厚一摞画稿。纸张边缘有些卷曲磨损，显然经常被翻看。

玖克凑近一看，瞬间被震撼了——画稿上是极具张力的黑白漫画！分镜流畅凌厉，人物造型硬朗写实，动作场面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线条功底极其深厚，完全不输职业漫画家。

背景是充满烟火气的东京下町，主角是几个穿着旧式特攻服、眼神桀骜的年轻人，主题围绕着“义气”、“背叛”与“守护”。

“我画这个…画了很多年。”

“现在的年轻不良早就忘了当年的精神，还记得当年大哥和我们说：

你们这群混蛋要记住，收了钱就要保护！

无论钱多少，就算是校霸欺负他，老师针对他，甚至他妈虐待他，我们黑龙组也帮他打回去！

所谓黑龙组，就是只会挑战强大的敌人，弱小的家伙在我们身后就好了。

记忆犹新啊。”

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画稿，声音低沉，“脑子里全是那些热血沸腾的打斗，兄弟间过命的交情。画这些，对我来说就跟呼吸一样自然。”

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无奈和巨大的遗憾，

“可我编不出一个好故事。我曾经家里父母离婚，奶奶一个人带着我，家里亲戚，老师都告诉我好好学习就能出人头地，

但那些没有学习天赋的人呢？他们的十年学习，一辈子就被浪费掉了吗？

不聪明又不想浪费钱补习的我索性去当不良。加入黑龙组打下手挣到钱，起码吃些好的，也对得起良心。

打架我在行，街头巷尾的规矩我懂，但怎么把这些串成一个让人揪心、让人热血沸腾的长篇故事？

怎么设计那些巧妙的转折和深刻的人物？

我脑子里只有碎片…一堆闪光的碎片，拼不起来。”

他抬头看向玖克，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恳切的火焰，

“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个普通的毛头小子。你脑子有文化，身上…有故事。而且有一种能付出一切的觉悟。”

“我的条件是，”店长也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提供故事构思，大的框架，关键的情节转折，人物的成长弧光，这些需要和黑道友情相关。不需要你画，就动脑子想，然后告诉我。

我们一起讨论、完善。只要你能帮我，把这个故事真正‘立’起来，”

他用力拍了拍那摞画稿，

“车库角落里那辆保养得最好的川崎h2，就是你的了。钥匙随时可以给你。”

玖克看着那摞充满力量却被困在“故事”牢笼中的画稿，又看看眼前这个外表凶悍内心却为创作而煎熬的店长，一股奇妙的共鸣感油然而生。

他想起自己曾经沉迷过的一部老派黑道漫画，里面关于“时间”、“救赎”和“兄弟羁绊”的设定非常新颖。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试探性地开口：“我有个想法…你看过那种，主角因为某种契机，能回到过去关键节点的设定吗？

比如，为了阻止兄弟的死亡，或者改变某个毁灭性的错误决定…”

店长眼睛瞬间亮了，像黑暗中点燃的炬火：“回到过去？改变命运？继续说！”

玖克受到鼓舞，将自己构思的细节倾泻而出：一个普通甚至懦弱的少年（店长立刻反驳：“太弱了不行！得是内心有火，只是被现实压住的！”），因故卷入不良少年的纷争，意外获得了回到过去特定时间点的能力。他一次次穿越，试图拯救走向悲剧的挚友，改变组织覆灭的命运，却每次都发现事情走向更不可控的深渊，揭示出更深的阴谋和人性挣扎。

他强调了“复仇”的核心——不只是向敌人复仇，更是向残酷的命运和不成熟的自己复仇。谈到了主角在一次次失败中的成长，谈到了兄弟情在利益和背叛下的考验，谈到了“守护”在暴力世界中的珍贵与脆弱。

男人听得如痴如醉，时而拍案叫绝震得工具架哗啦响，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又激动地抓起笔在画稿空白处飞快地勾勒着分镜草图。

他补充着大量生动的细节：街头斗殴的狠辣招式、不同组织的标志性服饰和地盘、黑话切口、极道内部的森严规矩，甚至是一些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的、关于“道义”如何在泥泞中挣扎求存的微妙瞬间。

两人越聊越兴奋，空啤酒罐在脚边堆了好几个，工作台上铺满了写满点子、画着潦草人物关系图的废纸。

但玖克忍不住把《东京复仇者》后期打怪升级一样的套路改了一下，加了些不明所以的剧情以及细节，用玩笑遮掩漏洞。

灵感像火星在油桶里迸溅，点燃了熊熊烈焰。一个融合了玖克新颖“时间跳跃”设定与龙也硬核黑道底蕴和顶尖画功的故事骨架，逐渐清晰、丰满、站立起来。

“太棒了！就是这样！这才是我想要的故事！热血！挣扎！宿命感！”店长激动得满脸通红，猛地灌下一大口啤酒，泡沫沾在他嘴上。

“我想也把你写进去，你看怎么样？”

他用力拍着玖克的肩膀，力道大得让玖克龇牙咧嘴。

“算了吧，我不喜欢打架。”

“也行，那要给我们的作品想个响亮的名字！”老板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店铺招牌上那两个醒目的“S”，又落回他们讨论的核心——主角一次次回到过去，向残酷的命运发起复仇般的挑战。

玖克心想终于到这一步了，脱口而出：

“东京复仇者！怎么样？既是向敌人复仇，也是向命运复仇，更是向过去那个无力改变的自己复仇！地点就在我们脚下的东京！”

“东京…复仇者…”店长低声重复着，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敲在心头。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猛地站起身，仿佛要穿透屋顶。

“好！就是它了！《东京复仇者》！” 他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充满了力量与决心。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和line，有需要补充可以随时联系我。”

“成交了，玖克！车是你的了！我们一起，把这个故事，画给全世界看！”

他大步走向车库深处，在一辆被防尘罩精心保护着的机车旁停下。他一把掀开罩子——一辆保养得如同新出厂而充满力量的川崎h2在灯光下闪耀着冷冽而迷人的金属光泽。

拿起车钥匙，郑重地、带着一种托付般的仪式感，将它拍在玖克手中，钥匙冰冷的触感下，是店长布满老茧的手掌传来的灼热温度。

“钥匙归你了。现在，”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那笑容带着江湖人的豪爽和创作者找到知音的狂喜，

“我们的‘复仇’，正式开始了！” 他沾着油污的拇指，在两人刚刚草拟的故事大纲封面上，用力按下了第一个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