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其他 > 岭南花林诡事录 > 第8章 魂归人间

岭南花林诡事录 第8章 魂归人间

作者:惨不忍睹的北山百微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2 07:32:21

第一节:七星灯灭

阿毛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驼背老人手中的青铜灯盏。那灯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在灯光的映照下,依然散发出一种古朴而神秘的气息。

阿毛的注意力完全被灯盏吸引住了,尤其是那第七枚空白的铜钱,它静静地躺在灯盏的中央,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突然,阿毛发现那枚铜钱的表面开始微微颤动,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驱动着它。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枚铜钱的表面渐渐浮现出了一些模糊的影像。阿毛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得一惊——那竟然是他自己的面容!

就在这时,一滴鲜红的血珠从屋檐上滴落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枚铜钱上。血珠溅开,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火焰纹路,沿着铜钱的表面蔓延开来。这些火焰纹路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复杂而神秘的图案。

就在第七盏灯即将被点燃的一刹那,阿毛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了那枚铜钱。刹那间,一股灼热的感觉从铜钱上传来,仿佛要将他的手掌灼伤。

阿毛咬紧牙关,忍受着掌心传来的剧痛,他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但他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盏灯,嘴里喃喃说道:“第七盏灯不能点……煜霄哥和泠霜姐的魂魄还在往生契里……”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充满了恐惧和担忧。而那枚被他攥在手中的铜钱,此时已经被他掌心的汗水浸湿,上面的铜锈也因为高温而微微剥落。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泼洒在残破的七星观。风穿过残垣断壁,发出呜咽般的呜鸣,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观中央,那盏本该供奉着七道魂火的青铜灯盏,此刻却只亮着微弱的一星烛火,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灯盏前,坐着那个驼背的老人。他佝偻得像一棵被雷劈歪的老树,几乎要将头埋进自己佝偻的胸膛。一件破旧的蓑衣披在身上,如同裹尸的布,随着他轻微的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那双藏在蓑衣下的枯瘦手臂,此刻缓缓抬起,手指如同久未见阳光的枯枝,扭曲而嶙峋,关节处凸起青紫色的血管。

他发出一声笑声,那声音却不像人类所有,尖锐、干涩,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如同夜枭在暗夜里发出的凄厉鸣叫,瞬间撕破了夜的寂静,让躲在暗处的林小毛浑身一颤,差点暴露了位置。

“还剩六个,对吧?”老人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七星观不养闲魂,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比这灯盏上的铜锈还要老。”

他的枯枝般的手指,轻轻、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诡异力量,触碰到了灯盏边缘。那灯盏本已老旧,边缘处布满了铜绿和细小的裂纹,此刻,随着他指甲刮擦的声响,那些裂纹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像是骨头被一根根掰断。

就在指尖触碰灯盏的瞬间,仿佛有无形的引线被点燃。悬挂在灯盏周围的六枚古旧的铜钱,突然同时“铮铮铮”地立了起来,如同六道银色的箭矢,尖端指向虚空。铜钱边缘泛起微光,投射出六道扭曲而清晰的虚影,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上,又像是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第一道虚影,是胡三娘。她身着大红的嫁衣,衣袂在无形的火焰中翻飞狂舞,火焰是惨白的,映得她妖冶的脸上满是绝望与疯狂,仿佛在跳最后一支舞。

第二道虚影,是雪狐。它那标志性的蓬松大尾巴,此刻却只剩下半截,鲜血淋漓,它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不甘。

第三道虚影,是煜霄。他手持长剑,剑尖直直地刺入了自己的心口,鲜血顺着剑刃流淌,眼神复杂,有悲愤,有解脱,也有深深的眷恋。

第四道虚影,是泠霜。她脸上精致的面具突然“咔嚓”一声碎裂开来,露出下面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面具碎片如同雪花般飘落。

第五道虚影,是小道士林小毛。他背对着铜镜,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肩膀在剧烈颤抖,无声的泪水滑落。

第六道虚影,是二妞子。她穿着粗布衣裳,眼神空洞,胸前不知何时长出了扭曲的铜钱根系,正疯狂地穿透她的心脏,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衣襟。

六道虚影转瞬即逝,如同幻觉,却又真实得让人心悸。观中一片死寂,只剩下那令人牙酸的指甲刮擦声还在持续。

“看到了吗?”老人的声音更低沉了,带着一种冰冷的威胁,“他们都在等着替你挡灾,替你补全那第七盏灯。七星观不养闲魂,要么,你拿出点诚意来,补全七灯镇邪,让他们的魂有个安息之处。要么……”他话音一顿,突然猛地掀开了身上的蓑衣!

刹那间,观中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他胸口的位置,赫然是一个巨大而规则的七星形状的窟窿!那窟窿边缘焦黑,仿佛被什么东西生生烧灼出来,洞口深不见底,隐约能看到里面闪烁着幽暗的光点,像是无数被困住的鬼火在挣扎。没有血肉,没有骨骼,只有那个空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七星图案,仿佛一个巨大的、永远无法填满的灯芯孔。

“要么,”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异常苍白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比夜枭笑声更令人胆寒的弧度,“就轮到你来当灯芯了!”

那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震得林小毛差点晕厥过去。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背,他知道,这个驼背的老人,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守观人。七星观,也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补全七灯,似乎成了唯一的生路,但那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代价?

阿毛怀里的铜镜突然发烫。镜面浮现出离火观废墟的景象:一口水晶棺正从地脉深处缓缓升起,棺盖上刻着\"往生\"二字。透过半透明的棺壁,隐约可见两道纠缠的身影——煜霄心口的莲花疤痕泛着青光,泠霜的冰霜面具正在融化。

\"他们还活着!\"阿毛的惊呼惊飞檐下乌鸦。铜镜里的画面突然切换,显出判官狰狞的面容。那张与阿毛一模一样的脸上,左眼窝里的铜钱正在转动:\"子时三刻,双魂归位。\"阿毛只觉得怀里的铜镜猛地一沉,仿佛有千斤重物压了上来。

紧接着,一股灼人的热流从镜面传来,迅速蔓延至他的整个手掌,烫得他几乎要松手。他惊愕地低头,只见那面平日里只映照出模糊影子的古旧铜镜,此刻竟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镜面不再是晦暗无光,而是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扭曲的光晕。

就在这光晕之中,一幅令人心惊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那不是七星观,也不是阿毛熟悉的任何地方,而是离火观那片早已被夷为平地的废墟!焦黑的断壁残垣在镜中伸展,碎石堆里隐约可见烧毁的梁柱。而在那片废墟的最中央,地底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地、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沉重感,向上移动。

那是一口水晶棺。

它完全由透明的水晶雕琢而成,在镜面扭曲的光线下,折射出迷离而诡异的光彩。棺盖缓缓开启,露出里面静躺的身影。棺盖上,两个古拙的篆字——“往生”,在镜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带着某种宿命的指引。

阿毛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镜面。透过那半透明的、近乎完美的水晶壁,他看到了里面的一切。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仿佛在沉睡,又仿佛在永恒的挣扎中定格。

是煜霄,那个总是冷着脸、将剑刺入心口的男子。此刻,他心口那道致命的伤疤,竟没有鲜血流出,反而泛着一层淡淡的、近乎青色的微光,像是某种莲花在幽暗中绽放。而另一道身影,则是泠霜。她脸上那副总是冰冷坚硬、

从不曾流露半分情绪的冰霜面具,此刻竟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冰晶簌簌落下,露出她本来的面容轮廓,虽然模糊,但那份即将重获自由的气息,却透过冰冷的镜面,扑面而来。

“他们……他们还活着!”阿毛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激动和难以置信而颤抖着,几乎是喊了出来。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惊得屋檐下栖息的一群乌鸦扑棱棱地惊飞而起,黑压压地掠过夜空,发出刺耳的嘎嘎叫声,仿佛是死神的低语。

他的惊呼刚落,怀中的铜镜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画面如同被切换了频道般,瞬间从那充满生机的废墟切换到了一个更加阴森可怖的场景。

镜中不再是一片废墟,而是一个阴曹地府般的判官殿。阴风怒号,鬼哭狼嚎之声隐约可闻。殿中央,端坐着一位身披黑袍、面容狰狞的判官。那判官的面容扭曲,獠牙外露,双目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透着一股不祥的威严。

然而,最让阿毛魂飞魄散的是,那张狰狞的判官脸上,竟然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是的,连那眉眼间的轮廓,那微微上挑的眼角,都分毫不差。仿佛镜中的判官,就是他未来的倒影,或者……就是另一个他!

更让阿毛头皮发麻的是,在那与阿毛一模一样的判官脸上,左眼的位置,竟然镶嵌着一枚旋转的铜钱!那铜钱在幽绿的火焰映照下,边缘闪烁着冷光,正以一种极其缓慢而诡异的节奏,一圈圈地转动着。

每一次转动,都像是敲打在阿毛心头的惊雷。

“子时三刻,”判官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冰冷而刺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双魂归位。”

七个字,如同七道冰锥,瞬间刺穿了阿毛的耳膜,直抵心脏。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双魂归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镜中的判官,那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左眼旋转的铜钱……这一切,都与之前驼背老人掀开蓑衣时露出的那个七星窟窿,还有阿毛自己胸口那隐隐作痛的地方,有什么联系?

第二节:照骨寻踪

正午时分,阳光如火焰般炽热,但七星观的大殿却仿佛被一层阴影笼罩,使得那明亮的日光无法穿透厚重的门窗,洒落在殿内。

阿毛静静地跪在三清像前,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在他面前的供桌上,摆放着一面铜镜,镜面朝上,平平整整。

然而,当阿毛凝视着铜镜时,他惊讶地发现,镜子里并没有映出他自己的倒影,而是一口幽深的井。井水漆黑如墨,宛如无尽的黑暗深渊,令人毛骨悚然。

更让人恐惧的是,那口

他从供桌下拖出个陶瓮,掀开符纸封口。瓮中泡着七颗心脏,每颗都被铜钱穿透。老人捞出两颗暗红色的,心脏表面的铜钱上分别刻着\"霄\"和\"霜\"字。

供桌的漆皮早已剥落大半,裸露出底下暗沉的木纹,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老人不再理会瘫软在地的阿毛,他佝偻着背,像一只择人而噬的毒蝎,缓缓滑到供桌底下。

那里,藏着一只半人高的陶瓮,瓮口被一张泛黄的符纸封着,符纸边缘已经有些卷曲,上面朱砂绘制的符文在烛火下若隐若现,透着一股子陈腐而阴森的气息。

他伸出那枯枝般的手,指甲刮擦着瓮沿,发出令人牙酸的“刮啦”声,仿佛不是在撕开符纸,而是在撕开人的耳膜。符纸应声而裂,露出下面黑洞洞的瓮口。

一股混合着防腐药水、血腥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让阿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借着那摇曳的烛光往里看,阿毛的瞳孔骤然收缩。瓮中并非清水,而是一种粘稠、泛着诡异暗红色的液体,像凝固的血。

液体里浸泡着七颗大小不一的人类心脏,它们有的还带着残缺的血管,有的表面布满暗红色的瘀痕,每一颗心脏的中心,都贯穿着一枚暗沉的铜钱,将它们死死地钉在瓮底。

那七颗心脏,如同七盏未点亮的灯,在粘稠的液体中微微浮动,散发着死寂而恐怖的气息。

老人探手入瓮,那枯瘦的手指在粘稠的液体中搅动,像两条毒蛇。他摸索着,最终捞出两颗。这两颗心脏颜色尤为深沉,带着一种煮熟般的暗红,显然浸泡的时间更长。

老人将它们托在掌心,烛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每颗心脏表面的铜钱边缘,都刻着一个小小的、几乎要被腐蚀掉的刻字。

一颗上刻着“霄”,另一颗上刻着“霜”。

“霄”是煜霄,“霜”是泠霜!阿毛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镜中看到的纠缠身影,驼背老人要补全的七灯,此刻都和这两颗心脏联系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阿毛胸口那原本只是隐隐作痛的七星疤痕,突然像是被点燃的引线,剧烈地疼痛起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捂,却摸到一手的温热液体。他惊恐地扯开自己的衣襟,布料摩擦着皮肤,发出刺啦的声响。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惨白地照在他**的胸膛上。七颗暗红色的、如同烙印般的疤痕,如同七颗沉睡的星辰,排列成诡异的图案。

而此刻,其中对应着“霄”和“霜”字的两颗疤痕,正在不断地渗出鲜血!血珠先是细细密密地冒出来,很快就汇聚成两道小小的血线,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仿佛活过来一般,带着灼人的温度。

“以心引心,以血铺路。”驼背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阿毛心上。他不再迟疑,将掌心里那两颗暗红的心脏,猛地扔了出去。

目标,是观中那口不知何时出现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古井。

“噗通”、“噗通”两声闷响,心脏落入井中,激起两串细小的水花。但随即,井面并没有恢复平静,反而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热油,开始剧烈地翻滚、沸腾起来!水面冒出腾腾的热气,将井口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就在那翻滚的水花中央,一条由密密麻麻的铜钱铺就的小路,如同一条通往地狱的甬道,缓缓浮现出来。一枚枚铜钱大小一致,边缘锋利,首尾相连,

在水面上铺就出一条闪烁着幽冷光泽的小径。小路的一端连接着沸腾的井口,另一端则蜿蜒伸向无尽的黑暗深处,仿佛没有尽头,又仿佛通向一个更加恐怖的世界。

阿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条铜钱小路吸进去。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铜镜再次发起了光,镜面不再是之前的画面,而是浮现出几行用鲜血写就、扭曲而狰狞的字迹:

“子时三刻,魂归位,灯将熄,命难违。”

“双心已动,七灯将圆,尔等...皆是灯芯!”

\"一更天,铜钱路

二更天,血幡舞

三更天,魂归来\"

阿毛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镜面上。血液诡异地凝聚成珠,沿着铜钱小路滚入黑暗。当血珠消失的瞬间,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熄灭,大殿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开始了。\"老人的声音忽远忽近,\"记住,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能回头...\"阿毛的心跳快得像要冲破胸膛。

铜镜上那血红的字迹如同催命符,尤其是最后那句“尔等...皆是灯芯!”更是让他浑身冰凉。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绝望中,他猛地抬起右手,狠狠咬住了自己的食指指尖。

“嗤——”一声极细的痛呼从他喉间溢出,殷红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如同断线的珍珠。

他颤抖着将滴血的手指悬在镜面上方,血珠一颗接一颗地落下,本该在镜面散开或被吸收,可就在接触镜面的那一刻,那些血珠竟诡异地凝固了,不再流动,而是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压缩,迅速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颗比黄豆还大一点的、饱满而剔透的血红色珠子。

这血珠在镜面上微微滚动,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它没有立刻消失,反而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对准了镜中那条由铜钱铺就的小路,然后猛地一滚,带着一道细小的、血色的轨迹,冲入了那无尽的黑暗深处。

就在血珠消失在黑暗尽头的瞬间,整个大殿骤然一静。紧接着,供桌上方那盏摇曳着最后一点光明的长明灯,毫无征兆地、彻底地熄灭了。“噗”的一声微响,如同最后一口气被掐断,灯油里腾起一缕细小的青烟,随即消失不见。

灯光熄灭的刹那,大殿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合拢,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连自己的五指都看不见。

黑暗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带着冰冷的触感,仿佛要渗入骨髓。阿毛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的声音,还有自己因为恐惧而加剧的呼吸声,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

“呼——呼——”那驼背老人的声音,就在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响起,却又让人捉摸不透来源。声音忽而像在耳畔低语,忽而像从遥远的天花板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灵感。

“开始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点燃一支烟那么随意,“记住,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能回头…”

不能回头?阿毛的心猛地一沉。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会有什么声音?又该怎样做到不回头?他感觉自己像被抛入了一个巨大的、布满陷阱的迷宫,而唯一的线索,就是老人这句冰冷而残酷的警告。黑暗彻底吞噬了他,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只能死死地闭上眼睛(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努力记住老人的话,握紧了怀中的铜镜,等待着未知的、来自黑暗深处的声音。

第三节:阴阳路上

在一片漆黑中,隐约传来铜钱相互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声响,仿佛是黑暗中的唯一一丝光亮。阿毛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脚下是由铜钱铺就而成的小路,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一股黏腻的触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鞋底渗出来。

他低头看去,只见脚下的铜钱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那是鲜血的颜色。阿毛心中一惊,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去。小路的两侧,竖立着无数面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困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这些身影看起来都很痛苦,它们在镜子里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逃脱。

当阿毛从这些镜子旁边走过时,那些影子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突然变得异常躁动起来。它们疯狂地拍打镜面,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那声音就像是溺水者在临死前的喘息,让人不寒而栗。

“阿毛...”

那声音带着熟悉的、二妞子特有的娇憨和哭腔,如同最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阿毛的后颈。

它就响在背后,仿佛她真的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依赖,向他伸出了手。阿毛的身体瞬间僵住了,所有的恐惧、紧张,在这一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慰藉的声音击溃。

他几乎就要转过身去,去拥抱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告诉她他来了,会带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带我回家...”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脏,让他疼得几乎无法呼吸。那是二妞子,他心爱的二妞子,可是他清楚,这绝对不是真的。在这七星观,在这片被诅咒的黑暗里,没有什么是真实的。

他死死地攥紧了贴在胸口的血铜钱,铜钱边缘锋利的棱角刺破了他的掌心,新的血珠混着之前的旧血渗出来,却让他感到一丝冰冷的清醒。

这是唯一的依靠,是老人给他的、也是他自己用血激活的唯一线索。他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一步一步,继续沿着脚下那由铜钱铺就的、散发着寒气的冰冷小路前行。

就在这时,他握着的血铜钱突然剧烈地发烫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灼热,而是一种仿佛要灼穿他手掌的、近乎灼烧的滚烫。铜钱表面的古老纹路在高温下变得清晰可见,甚至微微发亮。

更令他心惊的是,透过铜钱的圆孔,他仿佛看到了前方小路的景象——那不是真实的视野,却比真实更清晰、更刺目。

前方,虚空之中,煜霄被七根闪烁着幽冷光泽的铜钱锁链穿透四肢和胸膛,像一件陈列的战利品般悬吊在那里。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角度,心口的莲花疤痕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青光,那是他灵魂最后的挣扎。

而更远一点的冰柱里,封印着泠霜。冰柱晶莹剔透,却映照不出她的表情,只看到她那标志性的冰霜面具已经碎裂了大半,露出下面苍白而绝望的脸庞,一缕头发垂落在她冰冷的脸颊旁,随着某种无形的律动轻轻飘动。

“他们在那里...”阿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煜霄和泠霜,他们还活着,却又以一种比死亡更残酷的方式存在着。

就在这时,驼背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细若蚊蚋,仿佛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一种阴冷的知识:“判官在消耗他们的魂魄修补往生契。”老人的声音解释着这残酷的真相,“子时前必须斩断锁魂链。”

斩断锁魂链!阿毛猛地抬起头,看向被铜钱映照出的、煜霄被锁链穿透的身影。子时...还有多久?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压在了肩头,这不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眼前这两个被困住的灵魂。

他不能回头,不能被幻觉迷惑,他必须前进,必须在时间耗尽之前,找到那所谓的锁魂链,斩断它,拯救他们,也或许,拯救他自己。铜钱依旧滚烫,仿佛在燃烧他的意志,也点燃了他体内最后一丝反抗的火焰。

他加快了脚步,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脚下铜钱碰撞发出的、清冷而孤绝的声响。

一面镜子突然拦在路中央。镜中映出的不是阿毛现在的模样,而是个穿道袍的小道士,正用铜钱在镜面上拼出卦象。当阿毛靠近时,小道士突然抬头,左眼窝里插着枚铜钱——阿毛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虚空,试图找到那所谓的锁魂链,突然,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视野边缘一闪而过。

那身影太小了,蜷缩在铜钱小路的一侧,像个受惊的小动物。阿毛下意识地偏头看去,借着铜钱散发出的微弱反光,他看清了那张脸——稚嫩、带着未褪的婴儿肥,额前还留着道浅浅的疤痕,正是许多年前,他初入道门时,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满眼崇拜的小师弟,林小毛!

不,不对劲。眼前的林小毛虽然穿着道袍,但那道袍过于宽大,几乎要拖到地上,而且,他正背对着阿毛,蜷缩着身体,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在哭泣。更重要的是,他明明嘴唇紧闭,一动不动,可一个清晰、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却又无比绝望的声音,却毫无阻碍地直接钻进了阿毛的脑海:

“师兄师姐们被骗了。”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悲凉,“往生契真正的祭品从来都是七个镇守者,那些孩童只是幌子…”

阿毛的心猛地一沉。镇守者?真正的祭品?这七星观,这所谓的往生契,竟然隐藏着如此可怕的秘密!那些年失踪的孩童,那些惨死的师兄师姐,原来都不是偶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比周围的黑暗还要冰冷刺骨。

就在他惊愕万分之际,脚下的铜钱小路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仿佛地震一般。阿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抬头望去,前方的黑暗不再是均匀的虚无,而是仿佛活了过来。无数面猩红的血幡破空而出,在黑暗中疯狂舞动,发出猎猎的声响。

每面血幡上都绣着燃烧的铜钱图案,那铜钱猩红如血,火焰如同有生命般跳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而在这血幡的缝隙间,一个高大的、扭曲的身影缓缓浮现。是判官!他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面容狰狞,左眼窝里的铜钱飞速旋转,散发出邪恶的光芒。

他手中握着的,赫然是煜霄那柄失而复得的青霄剑,剑身却滴落着新鲜的黑血,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斗。

“三更天了。”

不是一个人在说,而是无数个声音,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黑暗的大殿中回荡、重叠、放大,震得阿毛耳膜生疼。这声音充满了戏谑、嘲弄,还有一种即将大功告成的狂喜。

就在这无数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阿毛怀里的铜镜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竟自行飞了起来!镜面散发出刺目的白光,像一轮突然出现在黑暗中的小太阳。那光芒精准地照射向被铜钱锁链穿透、悬在虚空中的煜霄。

奇迹发生了。被光芒照射到的铜钱锁链,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冰雪遇火,迅速融化、汽化,化作点点绿芒消失在空气中。锁链断裂的声音清脆地响起,煜霄的身体晃了晃,似乎想要挣脱,却被剩下的几根锁链死死拽住,但明显松动了!

阿毛大喜过望,他立刻明白了,这铜镜,就是斩断锁魂链的关键!他看着飞在半空中的铜镜,镜面光芒依旧炽盛,仿佛有无穷的力量蕴藏其中。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机会来了,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必须抓住这铜镜,利用它的力量,彻底解放煜霄和泠霜,阻止这场延续了不知多少年的惨剧。黑暗在咆哮,血幡在舞动,判官在逼近,但阿毛的眼睛,紧紧锁定着那面悬浮的铜镜,以及镜光下逐渐松动的锁链。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四节:双魂归位

就在青光猛然暴涨的一刹那,阿毛的眼睛瞪得浑圆,仿佛要裂开一般。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景象,不敢有丝毫眨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他看清楚了真相!

只见七根漆黑如墨的锁魂链,如同毒蛇一般,紧紧地缠绕在煜霄的身体上。每一根锁链都精准地连接着煜霄的七处要害穴位,仿佛将他整个人都束缚住了。

而这些锁链的另一端,则像蜘蛛网一样,错综复杂地缠绕在泠霜的冰柱上。冰柱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与锁魂链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更让阿毛震惊的是,判官手中的青霄剑,剑身竟然在逐渐变得透明!那原本应该是寒光四射的剑身,此刻却如同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失去了应有的光彩。

阿毛突然明白了,判官这是在用煜霄和泠霜的魂魄来重铸往生契!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这可是极其残忍的行为啊!

“契约要七人,现在只有五个。”阿毛的吼声在黑暗中炸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不再犹豫,双脚猛地发力,借着铜钱小路独特的、仿佛有弹性的质感,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直冲向那在黑暗中狰狞舞动的血幡。

他的目标不是血幡本身,而是幡后那个若隐若现的判官,以及判官手中握着的、煜霄的青霄剑。他胸口的七星疤痕,在冲出的瞬间,七颗原本只是渗血的星点,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暗淡的血红色,而是如同实质般的星光,冰冷、锐利,照亮了他前方的道路,也照亮了他决然的脸庞。

“把我加上!”他的声音嘶哑而坚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七个镇守者,我补全这个数!”

判官显然没有料到阿毛会如此疯狂,他原本带着戏谑和掌控一切的表情微微一滞。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阿毛如同毒蛇般探出右手,精准无比地将那枚一直攥在手心、滚烫无比的血铜钱,死死按在了判官手中青霄剑的剑柄上!

“铛——!”

一声清越而奇异的剑鸣陡然响起,剑身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震颤起来,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物。阿毛只觉得一股庞大的、带着无尽悲怆和愤怒的力量从剑中涌出,瞬间冲入他的体内,与他胸口的七星光芒产生了共鸣。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枚血铜钱上,原本刻着的、代表“替代”的“替”字,此刻在剑鸣声中,竟然开始扭曲、变形,笔画如同活过来一般流动、重组,最终稳稳地变成了代表“回归”的“归”字!铜钱表面的温度骤然升高,几乎要烫穿阿毛的手掌。

与此同时,被锁链束缚在虚空中的煜霄和泠霜,他们的身影同时剧烈地模糊了一瞬,如同被水洗过的墨迹,散发出一阵阵魂魄的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们体内被强行抽离,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回归。

“原来如此...”判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不再是那种平淡无波的掌控感,而是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当年是你...修改了契约条款!”

他的面具上,原本光滑的表面,此刻清晰地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裂纹,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虚伪的假面。

他看着阿毛,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属于“人”的情绪——震惊、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阿毛知道,自己赌对了,或者说,他触碰到了这个古老契约最核心、也最隐秘的真相。而他自己,也正式成为了这场风暴无可避免的中心。

锁魂链突然崩断。煜霄坠落的身影被青光托住,心口的莲花疤痕完全绽放;封住泠霜的冰柱则炸裂成无数镜片,每片都映出她不同时期的模样。

铜镜在空中旋转,将三人笼罩在青光里。判官发出不甘的咆哮,血幡化作铜钱暴雨射来。千钧一发之际,煜霄握住青霄剑残影斩出七道星光,泠霜则用冰霜凝成盾牌护住阿毛。

\"走!\"煜霄的声音虚弱但坚定。三人身影在青光中逐渐淡去,判官最后的诅咒在虚空回荡:\"七星归位时,铜棺必重启...\"

第五节:人间灯火

鸡鸣声刺破黎明。

阿毛在七星观门前醒来,怀里的铜镜已经碎裂。两盏青灯漂浮在身侧,灯芯分别是煜霄的莲花剑穗和泠霜的冰晶耳坠。

关门突然洞开。驼背老人蹒跚而出,蓑衣上沾满露水。他浑浊的眼珠盯着两盏青灯,喉间发出咯咯怪响:\"活人灯...居然真有人能从往生契里抢魂...\"

青灯忽明忽暗地闪烁。阿毛顺着感应来到后山乱葬岗,在二妞子坟旁挖出个陶瓮——瓮中盛满清水,水底沉着两枚铜钱,分别刻着煜霄和泠霜的生辰八字。

\"以铜钱为引,清水为媒。\"阿毛想起小道士的记忆碎片,将两盏青灯的灯芯放入水中。铜钱突然浮起,吸附在灯芯上开始旋转。

清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当最后一滴水消失时,煜霄和泠霜的身影逐渐在晨雾中凝结。煜霄心口的莲花疤痕已经变成淡金色,泠霜则彻底摘下了冰霜面具,露出原本清丽的面容。

\"我们回来了。\"泠霜的声音不再冰冷,指尖轻触阿毛胸口的七星疤痕,\"但往生契的束缚还在。\"

煜霄拾起地上的铜钱碎片,拼出个残缺的卦象:\"判官说得没错,七星归位时铜棺会重启。\"他指向远处山坳,那里的晨雾中隐约浮现建筑轮廓,\"我们必须去新出现的道观...\"

阿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夹杂着铜锈。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慢慢变成铜钱质地——修改往生契的代价已经开始显现。

\"来得及。\"泠霜用冰晶封住他异化的手指,\"找到真正的铜棺判官本体,就能解开所有契约。\"

煜霄望向旭日初升的方向,青霄剑在鞘中发出龙吟:\"这次,我们一起守住这人间太平。\"

(未完待续)

--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