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伤者与警示
午后的阳光,穿过山寨中央空地周围几棵百年老树的枝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新伐木材的清香,以及年轻人训练时带起的汗味。这是黑山寨在经历了谢阎的浩劫后,久违的、充满生机的景象。赤着上身的少年们手持木棍,在空地上呼喝对练,虎虎生风;不远处的工坊区,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那是工匠们在修复和打造新的工具与武器。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充满了劫后重生的希望。
然而,这份宁静被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彻底撕碎。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从东边的寨门方向冲了进来,他身上的猎户皮衣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血迹斑斑,脸上满是惊惶与疲惫。他一边跑,一边用嘶哑的嗓子高喊:“头领!东边……东边隘口!有……有陌生人!”
这声呼喊如同一道惊雷,在平静的湖面上炸开。
“哐当!”一个少年手中的木棍掉落在地。
“呼——”训练的人群瞬间停下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闯入者身上。短暂的错愕之后,是迅速的行动。离武器架最近的人,一把抓起自己的猎刀或长弓;其他人也纷纷捡起地上的木棍,紧张地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防御阵型。原本在各自忙碌的妇孺和老者,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脸上带着不安,朝这边张望。刚刚复苏的祥和气氛,在顷刻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阿树正在一处新开垦的田地边,指导族人如何利用地脉的微弱气息改善土质。听到喊声,他猛地直起身,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对身旁的石柱和黑牙沉声道:“走,去看看!”说完,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小石头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他们很快在葛翁的临时医棚前追上了那个报信的巡逻队员。此时,另外两名巡逻队员正搀扶着两个重伤的同伴,艰难地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未能全队而归的愧疚。
医棚内,草药苦涩而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血腥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两名受伤的队员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铺着干草的草席上。一名是经验相对丰富的年轻猎人,名叫大牛,此刻他正死死咬着牙,额头上布满冷汗,左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皮肉外翻,虽然葛翁已经用捣碎的草药敷上暂时止住了血,但那狰狞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另一名叫阿柴的队员伤势更为隐蔽,却也更为凶险,他胸口一大片淤青,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嘴角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沫,显然受了严重的内伤。
“头领!”见到阿树等人进来,两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行礼。
“别动,躺着说。”阿树快步上前,轻轻按住他们的肩膀,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他们骇人的伤口,声音却异常沉稳,“把你们看到的,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大牛喘了几口粗气,忍着剧痛,声音虚弱但条理清晰地开始叙述:“头领,我们小队今天负责巡逻东边第二道山隘口,就是那处‘鹰嘴岩’。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我们快要抵达隘口顶端的时候……我们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香味。”
“香味?”阿树捕捉到这个不寻常的词。
“是,”大牛努力回忆着,“很淡,但很特别。有点像雨后林子里某种野花的甜香,但里面又混着一种……一种说不出的腥气,像是蛇和湿泥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闻着让人头晕,心里发毛。”
阿柴在一旁咳嗽了两声,艰难地接口道:“我们觉得不对劲,就立刻放轻了脚步,收束了气息,悄悄摸上去看。结果……结果在隘口下方那片比较开阔的乱石坡上,看到了五六个人。他们的穿着打扮……很怪,绝对不是我们山里人的样子,也不是我们以前见过的任何一支商队或路过的流民。”
“怎么个怪法?”黑牙瓮声瓮气地问道,他粗壮的手臂上肌肉虬结,显然已经怒火中烧。
“他们都穿着一种暗绿色的衣服,”大牛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悸,“那料子很光滑,像是某种特制的树皮或者厚实的叶子,紧紧地贴在身上,一点不累赘,看起来行动起来特别利落。脸上……脸上都涂着一些绿色的和黑色的条纹,像林子里的毒蛇,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长相。最可怕的是他们手里的武器,不是刀也不是剑,是一种弯弯曲曲的、像毒蛇一样的短矛,矛头是黑色的,黑得发亮,在太阳底下都不反光,像是……像是用黑曜石磨的,但又更锋利。”
“我们躲在一块巨大的风化石后面,想再看得清楚一点。”阿柴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后怕,“谁知道……那个领头的,好像只是不经意地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然后……然后他的头就像装了轴承一样,猛地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我们藏身的方向!他的眼睛……头领,他的眼睛是黄色的,像狼,像鹰,像野兽一样,没有一点人的感情!然后他就叽里咕噜喊了一句我们听不懂的话,另外两个人,就像鬼影子一样,‘唰’地一下就窜了上来,速度快得吓人,我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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