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令 第64章 疯批老和尚

果然如刘健所言，华胜寺内高朋满座，空余厢房早已被预订一空。

我们这一行人无奈之下，只得在南辛庄租了个小宅院，暂且作为落脚之处。

众人忙着分配屋子、收拾行李，一番忙碌下来，不知不觉已到傍晚。

程彦这时兴冲冲地跑来找我，说：

“你还记得‘刘木头’之前说过，咱今晚要在百花楼一醉方休吗？”

我挑眉一笑，回他道：“当然记得，他说你最爱看歌舞，还特意跑去包了个厢房。

怎么，这就要去验证他所说的话吗？”

“啊哈哈，还是长安你最懂我。若不去，哪能知道他之所言是真是假，只有去了才清楚嘛！”

程彦笑得一脸灿烂，那表情仿佛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戏谑道：“依我看，去验证是假，你想去百花楼饮酒作乐才是真。这才出来没几天，又按捺不住了？”

程彦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哎呀，机会难得，好兄弟，赶紧把他们都叫上，今晚我做东，大家只管敞开了喝。哈哈……”

谁料，谢玉和刘健说赶了一天的路，累得不行，晚上不想再出去喝酒，已经早早回屋歇息了。

杨义宁和陆文颂两人则自行约着去别处喝酒了，也没叫上我们。

我怕程彦扫兴，哪晓得他反倒挺高兴，说：

“这下正好，就咱俩，还省银子了，走吧！”

此时已是戌时四刻，刚靠近百花楼，便能听到嘈杂喧闹之声从楼内汹涌而出。

踏入酒楼，眼前的景象热闹非凡。

戏台上，一众扶桑歌姬正翩翩起舞。

她们穿着本土特色的服装，衣袖随着音乐节奏轻盈摆动，似是流动的彩云。

歌声婉转悠扬，异域风情浓厚，在整个酒楼内回荡。

台下各桌席间，人们欢声笑语不断，酒杯碰撞之声清脆悦耳，交织成一曲别样的乐章。

王侯子弟们身着华丽的服饰，高谈阔论，时不时发出豪爽的笑声。

富商大贾们则满脸红光，举杯应酬，算盘珠子似的眼睛在人群中不停地扫荡。

市井之徒们则吆五喝六，猜拳行令，全然不顾形象。

道人僧侣们也夹杂其中，或微笑着品茶，或与旁人轻声交谈。

往来穿梭的店小二，脚步匆忙，手中托盘稳稳当当，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高声吆喝着菜名。

半醉半醒的陪酒女，娇媚地依偎在客人身旁，为这热闹的场景更添几分情趣。

整个百花楼被挤得满满当当，让人真切感受到这尘世的喧嚣与繁华。

我俩找了好半天，总算在二楼寻到个空座。

于是赶忙让小二上了两壶好酒、四盘小菜，便和程彦开始推杯把盏。

正喝在兴头上，忽闻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飞花辞令声。

想来是最近有意前往华胜寺比赛的文人子弟众多，在这百无聊赖的夜晚，都尽情放纵心性，畅快玩乐。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激昂，试图在众人中脱颖而出；有的温文尔雅，吟诗对句尽显才情，为这百花楼增添了几分文雅气息。

我和程彦正看得起劲，也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那人双手合十，朝我们施了一礼，吟诵道：

“千里远洋横飞渡，

十船荡荡六船覆。

野水长云悲雁来，

催我念念向佛祖。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有礼了，今夜百花楼门庭若市，连一个空位都没有了。

不知二位能否大发慈悲，容我在此落座，拼个桌，也算善缘。”

我和程彦一打量，是个身着朴素僧衣、头戴旧毡笠、背着个大竹包的老和尚。

瞧着此人已经有些年纪了，脸上皱纹如岁月的刻痕，眼神却透着几分灵动，不像是个坏人。

于是客客气气地请他坐下，程彦还给他斟满一杯酒，礼貌地敬道：

“大师请坐，若是不嫌弃，就与我们一同喝几杯素酒吧。”

这僧人倒也不讲究，放下竹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好奇地问他：“听大师说话口音挺重，该是远游至此的行脚僧吧？”

“贫僧自东瀛日本国而来，汉语官话还不太熟练，让二位施主见笑了。”

我一听他是日本来的和尚，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

这一瞧，好家伙，竟然在他放下的竹包上看到大大的“一休”二字。

我瞬间惊讶得呆住，仿佛被定身咒定住一般，连忙给程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往竹包上瞅。

程彦瞧见后，也是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诧异之色。

正在此时，百花楼的老板登上舞台，脸上堆满了笑容，向众人介绍：接下来上场的是日本着名花魁——美智子小姐，将为大家带来扶桑传统舞蹈。

那美智子小姐身着华丽的和服，身姿婀娜，迈着莲步走上台来。

她的每一步都似是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轻柔而优雅。

就在她准备起舞之时，一休和尚见到有美女上台，竟按捺不住，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直接跑下楼去，冲到台上就和那花魁共舞起来。

他边舞边唱，声音尖锐刺耳，神色魅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美智子小姐，举止轻浮，双手胡乱挥舞，表情夸张，哪里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

这不活脱脱一个老色批嘛？

程彦摘下目镜，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戴上，对我说：“长安，我怕不是眼睛出毛病了吧？这个疯和尚是一休宗纯？”

我同样惊掉了下巴，用手指着那竹包说：

“他竹包上的确刻着‘一休’二字，看来不假啊。要不等他回来，咱俩问问？”

美智子小姐原本表演得好好的，被突然冲上台的老和尚这么一搅和，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奈，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只能在台上左躲右闪，压根就没法再表演了。

台下的观众可就不乐意了，大家花钱是来看美人跳舞的，可不是来看疯和尚出丑的。

于是，有的在台下大声呵斥，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满，让和尚赶紧滚下去。

有的甚至直接冲上台，说是拉老和尚下去，实则趁乱对花魁动手动脚，一双双不规矩的手便在美智子小姐的身上乱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