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令 第100章 黑夜遇刺

席间，刘吉对商阁老说：“陈钺错杀女真贡使，致使辽东局势激变。

马文升受命前往招抚建州女真，临行前，他刚正不阿，坚决拒绝了汪雨安插的眼线，得罪了阉党。

后来，汪雨竟联合刑部尚书林聪，恶意编造负图（马文升，字负图。）干涉辽东边防农贸的罪证，将他打入诏狱。

此事已过去一年多，负图在狱中申诉无门，苦不堪言。”

说罢，他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忧虑：“商阁老，我们现在必须要想法子救出负图啊。”

商阁老向来与汪雨、陈钺等阉党势如水火。

听闻此事，他顿时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杯盘都跟着剧烈晃动起来。

“汪雨这等残害忠良的恶行，实在是天理难容！”

说罢，他目光如炬，看向黎先生与在场的翰林官员，言辞坚决：

“诸位，我们应即刻着手调查汪雨在大同妄自尊大、欺上瞒下的罪证，联名弹劾这等奸佞！”

我心中一惊，私下里忍不住对黎先生小声地说：

“汪雨眼下刚取得黑石崖大捷，稳定边秩有功。此刻若立即弹劾他，恐怕会引发不必要的干戈吧？”

黎先生微微皱眉，还未等他开口，程彦便抢着说：

“我听闻东厂提督尚铭因得罪了汪雨，被整治得苦不堪言，心中满是怨愤，无处发泄。

他已暗中将汪雨胡作非为的罪证交给了首辅千寻大人。

若我们联合多方势力，定能一击即中，扳倒汪雨！”

说罢，程彦显得有些兴奋，向店家要来笔纸。

只见他略略思索，便笔走龙蛇，写下一封弹劾揭帖，言辞激昂，气势磅礴，每一个字眼儿都带着破竹之势。

写罢，他恭请商阁老、刘吉等大人一同签名落款。

而后，程彦小心翼翼地将揭帖蜡封，郑重其事地放入怀中，承诺定会尽快将此帖送至千大人处。

我与程彦刚刚晋迁，我非常明白他急于一展抱负、恃才邀功的心情。

然而，此举事关重大，绝非儿戏。揭帖一旦落入阉党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满心担忧，为了程彦的安危，我肯定是要与他同行的。

以防万一，我还特意提前请何冰暗中护驾。

然而隔墙有耳，我们那时候并不知道方济是汪雨的人，在酒席上的计划，早已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当晚便通知孙琰飞鸽传书，给汪雨报信去了。

翌日，朝会散去，我与程彦在官署又忙了一会儿，用完晚饭，跟着他悄悄地上了一辆大车，准备给千大人送揭帖。

夜幕笼罩着京城，街上行人稀少，大车在空荡荡的街市上缓缓前行。

我坐在车里，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危险正悄然逼近。再看程彦，他倒是镇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我忍不住开口问他：“如今还未到凡事强出头的时候。你我不过是小小的翰林史官，何必牵扯进朝堂之争？”

程彦微微一笑，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你我虽然是小人物，可背后有那些大人物撑腰，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压不到我们头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说：“没想到黎先生居然也默认我们卷入这倒汪之战。

我记得过去他时常叮嘱我们多写文章少说话，凡事三思而后行，万不可轻易搅入朝堂争斗的浑水中。可如今怎么也投袂而起，相机而动了呢？”

程彦看着我，眼中满是不屑与自信：

“说你聪明，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以前我们不问世事，皆因立足未稳，行事局促。

如今朝堂各部更新，一代新人换旧人，也该是我们登场的时候了。”

就在我们交谈之际，突然听见“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如流星般射来。

驾车的李由大惊失色，高声喊道：“啊！有刺客！”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急忙示意程彦护住揭帖，而后小心翼翼掀开车帘。

只见大车前的不远处，站着三个黑衣人，宛如鬼魅一般。

两边的黑衣人身形较瘦，手持弓箭，箭头正对着我们的大车。

中间的黑衣人身材高大魁梧，手持一柄紫风长剑，剑已出鞘，寒光闪烁，剑尖直指前方，大声喊道：“再放！”

又是“嗖嗖”两声，李由为了躲避箭矢，慌乱之中连忙跳车，滚入路旁，一边寻找躲避之处，一边朝我们大喊：

“先生，有刺客！小心啊！”

两支箭均射在了大车门框和驾板上，木屑飞溅。

我吓得赶紧放下门帘，心急如焚地对程彦大喊：

“糟了，有歹人劫车！”

程彦也紧张起来，连忙拉我坐下，迅速从怀里掏出他的小火铳，紧紧地握在胸前，准备应敌。

持长剑的黑衣人向两个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行动。

于是其中一个手下抽出短剑，架在吓得瑟瑟发抖的李由脖子上，将他牢牢控制住。

另一个手下蹬步上车，一把扯下车帘。持长剑者踩在驾板上，阴阳怪气地对我们喊话：

“二位先生不必惊慌，我们只要揭帖。乖乖交出来，我保证不动你们一根汗毛。”

我吓得死死抓住程彦的衣袖，努力想要辨认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可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竟看不出一丝破绽。

程彦怒目直视，将铳口对准那人，大声喝道：

“什么揭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持械劫持朝廷官员，是重罪。还不快速速退下，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持长剑者似乎并不惧怕威胁，仍然步步紧逼。

就在他欲上前，想伸手抓我们的那一刻，程彦果断朝他开了一枪。

旁边的黑衣手下几乎在铳响的同时，大喊一声：“师父小心！”并迅速推了他师父一把。

铳弹从那持长剑者胸前横穿而过，擦伤了皮肉，却并未打中要害。

长剑歹徒见我们不仅违抗命令，还打伤了他，顿时面目狰狞，双眼通红，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挥舞着紫风长剑，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地向我们劈来，那架势似乎要将我们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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