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起道争 第504章 姑苏重逢

姑苏城，依旧繁华如梦。

林烬一行人再次踏入此城，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段家诛恶榜之事，早已如一场席卷中域的超级风暴，传遍了每一个角落，自然也包括这看似宁静的姑苏城。

茶楼酒肆之中，修士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声音虽压得低，却难掩其中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听说了吗？段家…段家竟然发布了‘诛恶榜’！悬赏两千亿上品灵石、数百圣药、顶级宝丹和圣阶功法战技，追杀那些恶贯满盈之徒！”

一名修士声音发颤，仿佛在说天方夜谭。

“何止听说，榜文都传遍了，段家这是疯了吗？如此手笔，简直是散尽家财啊，他们想干什么？赎罪？还是想把中域的水彻底搅浑？”

另一人接口道，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赎罪？我看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们没听说吗？

段家最近倒大霉了，支脉被神秘人端了，浮云药圃被洗劫一空，连镇守的千山圣王和六位圣王长老都陨落了。

紧接着最大的庚金灵矿也被人攻破，金戈长老据说也遭遇不测。

甚至连他们那位大圣巅峰的老祖段苍穹…都传闻诡异暴毙了！”

一个消息似乎更灵通些的修士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竟有此事！段家可是中域顶尖世家，谁能让他们吃这么大亏？”

“嘘…小声点，听说是一伙神秘强者所为，手段通天，连段家都不得不低头服软了，这‘诛恶榜’…恐怕就是妥协的条件之一。”

“我的天…这简直是捅破天了，段家经此一役，实力怕是十去七八，从中域顶尖跌落神坛了…”

“不仅如此啊，这诛恶榜一出，段家算是把中域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魔头枭雄、乃至他们背后的势力得罪遍了，以后的日子…难喽！”

“究竟是哪路神仙…能把段家逼到这份上…”

“不至于，不至于，段家怎么说也是中域十大家族之一，底蕴深厚，而且据说他们的古祖段玄子已经出世……”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段玄子可是大圣之上的强者连他都出世了……

“段玄子出世，看来段家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茶楼角落，林烬几人静静地听着周围的议论。

吴良听得眉飞色舞，与有荣焉。

何倾羽眼神复杂，大仇得报的快意与新的仇恨交织。

袁霸天懵懂地啃着灵果。

吞天兽趴在桌上，对周围的议论嗤之以鼻。

而林烬，表面平静地品着茶，内心却掀起了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与这姑苏城的柔风细雨格格不入。

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轰动中域的诛恶榜上。

他们此行再次来到姑苏城，目的只有一个——苏家，苏意雪。

上次前来，苏意雪仍在苏家祖地闭关，未能得见。

算算时日，如今理应出关了。

近人情更怯。

林烬本应无比渴望立刻见到那道温婉的身影，一解相思之苦。

但此刻，他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忐忑与…心虚。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道清冷绝世的倩影——白纱遮面，月华缭绕。

绯月。

那次在神海之中，为了对抗诡异之力而发生的意外…

那颠倒鸾凤、神魂交融的极致亲密…

虽非本意，却已在他道心深处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之后并肩作战，生死与共，那份莫名的羁绊愈发深刻。

尤其是在他渡心魔劫时，绯月出手相助，那清冷月华抚平他灼热心火的触感，仿佛仍残留在他神魂深处。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意雪。

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绯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带着一丝慌乱地瞥了一眼身旁静坐的绯月。

绯月依旧白纱覆面，身姿挺直，清冷如月，仿佛隔绝了世间一切纷扰。

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的细雨打湿芭蕉，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可她越是这般平静，林烬心中就越是如同擂鼓。

他感觉自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尽管那并非他所愿。

这种复杂的情感纠葛，比他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要让他无所适从。

“林…林大哥？”

何倾羽细腻，察觉到了林烬的异样。

轻声唤道，“你…没事吧？可是近人情怯？”

她以为是即将见到苏意雪的缘故。

吴良也凑过来，挤眉弄眼：“嘿嘿，林兄弟，是不是马上要见到心上人，紧张了？”

林烬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挤出一丝笑容：

“没…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觉得这灵茶入口，竟有几分苦涩。

该如何面对？该如何解释？或者说…需要解释吗？

林烬的心，彻底乱了。

这比面对段天狼的拼死搏杀，比渡过那焚心蚀骨的心魔劫，似乎还要艰难百倍。

而绯月，似乎感应到了他那一眼，窗外目光微微一动，依旧静默无言。

只有杯中的茶水，泛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无人察觉的涟漪。

茶楼的喧嚣渐渐被林烬屏蔽在外，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即将到来的重逢与难以言喻的愧疚之中。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走吧。”

最终还是林烬深吸一口气，率先站起身，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去苏家。”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一行人离开茶楼，穿过姑苏城熟悉的青石板路，很快便再次来到了那片气象万千、底蕴深厚的苏家府邸之前。

通报之后，很快便有苏家管事恭敬地迎了出来，态度比上次更加热情，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林公子，诸位贵客，快请进，大小姐她…她已知晓诸位到来，正在听雨轩等候。”

管事躬身引路。

听到大小姐三个字，林烬的心脏又是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并无需整理的衣袍，步伐看似沉稳，实则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端。

听雨轩，位于苏家深处，临水而建，窗外细雨潺潺，打落在荷叶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环境清幽雅致。

当林烬一行人踏入轩内时，一眼便看到了那道伫立在窗边的窈窕身影。

她一袭淡雅青衣，身姿婉约，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住。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来。

依旧是那张清丽绝伦的容颜，眉眼如画，气质温婉如水，额间一颗朱砂，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

正是他魂牵梦萦的苏意雪。

只是，相比从前，她的脸色似乎略显苍白，眉宇间缠绕着一丝淡淡的、化不开的忧郁。

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仿佛经历了无数心事。

“意雪…”林烬喉咙有些发干，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唤。

苏意雪听到林烬那声低唤，眼中低沉光芒迅速被一种明媚的狡黠和难以抑制的喜悦所取代。

她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矜持羞涩，而是快步走上前。

如同归巢的乳燕般，轻轻投入林烬的怀中，将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少年，”

她抬起头，笑靥如花，语气带着独有的亲昵和俏皮。

“你终于来了，让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