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老爷们只是以为这是天象异变。
华丽的宫殿、辉煌的大厅、高耸入云的堡垒等建筑上的彩绘玻璃被什么东西撞得砰砰作响,最初老爷们只是认为那是雨水、冰雹,财政大臣赫伯特一脸困惑地推开鎏金边框的窗户,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黑色,那东西就躺在他保养得宜的手心。
那是一根羽毛,它漆黑、坚硬,边缘锐利得像刀片,上面裹挟着呛人的、令他厌烦鄙夷的硝石和铁锈混合气味。
赫伯特十分不喜欢这种只有在下等劳工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他皱起眉毛抬头看向天空想要查找一下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随后这位自诩为上层人的老爷就看到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成千上万、乃至无穷无尽的黑色羽毛从铅灰色天幕深处剥落,旋转,飘摇,它们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场默然的,不合时宜的暴雪,一场宣告着上等人将在此刻陨落的暴雪,这一刻整座城市都充斥起了那些老爷们最厌恶的气味。
平日一举一动都要依照家族规定行动的赫伯特老爷脸上突兀的出来错愕,这一表情绝对是不被允许出现在要求保持优雅的贵族脸上,可现在他却难以掩盖自己内心的情绪,因为在赫伯特眼中这是一场亵渎,是一场对整个基亚瓦尔人的亵渎。
这些黑羽没有任何声音,只是一味的沉默、下落、堆积,它们象征着那些曾经饱受压迫但又沉默不语的基亚瓦尔劳工,尽管那些贵族老爷们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刻在骨子里的恐慌与厌恶让这些尸位素餐的虫豸感到了一丝不对。
哪怕他们像是发疯一般厉声驱赶要求仆役们拿起扫帚和簸箕,试图将这些无穷无尽的黑色绒毛清理干净,可每一次把羽毛扫开就会有新的落下,它们勇敢、强大、顽固地黏附在一切光洁的表面,生生不息!
城防司令官办公室的电话已经快要被打爆了,无数老爷要求军队快点查明这“气象污染”的源头并予以清除,每一个人的声音都异常尖锐,仿佛扯开嗓子就可以掩盖住话语中的颤抖一样。
恐惧的种子就此埋下,这些剥削的、压迫的、自诩为高等的害怕这些,它并非源于直接的威胁,而是源于那份平等的、民主的、呼吁自由的呐喊,来自于这从天空中落下的无声呐喊。
许多老爷已经将脑袋塞进被子里面,他们全都在担心自己即将失去的财富、权力、以及要为过去恶行偿还的一切,颤抖、哭诉、哀嚎,就像是曾经他们赋予给那些劳工的一样,现在这些情绪要出现在了这些人身上。
居住在城市里面的人发现,在那羽毛堆积最厚的巷口,在那广场被覆盖的黄金雕像下,在那贵族俱乐部窗外一片片突然黯然的视野里,一个,十个,一百个直至数不胜数、成群结队的出现。
他们从这座城市的褶皱里浮现,从贫民窟的巢穴中走出,从矿坑的深处爬回地表,从无水无电的乡下出现,他们全都是劳工、是受压迫者、是吕凯乌斯人。
“不朽!”在所有基亚瓦尔老爷的恐慌中,一个工人撕扯开嗓子呐喊道:“不朽!吾等毅力不朽,吾等将此身化作燎原烈火,飞鸟掠过就将焚烧尽一切不公!一切约束!!一切压迫!!!”
这份誓言充满了力量,但很可惜这些贵族老爷从来都不会关心一个劳工说了什么,他们在看到这些有理想、有抱负、有思想的战士手中握着铁锤、镰刀、扳手、一些猎枪后,便直接陷入到了恐慌之中。
“有暴民!治安官快来呀!那些完全不知感恩的下贱东西要伤害他们的主人了!”赫伯特老爷第一个发出了声音,他身子靠在窗外放声大叫起来,紧接着整座城市的所有自诩为“体面”的人也呐喊道:“暴民,他们就是暴民!”
神圣被玷污,这份神圣被玷污,当所有辛勤的工人们看到这一幕后,他们全都叹一口气随后齐声高喊道:“胜利,既然你们完全不理解何为压迫,那么就让枪与血来证明这一切!哪怕我们在这里被杀死,但未来、很久的未来、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都会有我们的身影!”
军队缓缓驶入城内,尽管很多士兵都不理解为何是副指挥官发布号令,但作为军人他们天性还是要服从上级,哪怕对方仅仅只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体型高大副指挥官。
这些贵族老爷手中的军队战士被娇生惯养了许久,他们没一个人发现只有金发基因的基利瓦尔部队怎么会有一个黑发指挥官?
“报告长官,我们已经来到了您所指定的广场位置了。”一名士官长面带微笑行礼喊道:“大人,您说将会带给为我们一份永恒的骄傲,我们现在已经抵达了您所说的目的地,现在您是否可以告诉我们那份骄傲究竟是什么了吗?”
一听这话,军帽下的那张俊秀脸庞露出了细小到连肉眼都看不清的厌恶,随后他立马收起这份清楚冰冷地说道:“那就是剿灭暴民,剿灭那些待在屋子里穿着华丽的暴民,他们压迫人民太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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