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火旺咧开的嘴角凝固着。舌尖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甜腻腐香混合,酿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铁锈糖浆味。牙齿上的暗红血迹,像某种怪诞的、凝固的嘲笑。
识海深处,风暴并未停歇,只是换了形态。
属于“李火旺”的那部分意识,沉入了最深、最冷的冰洋底层。那里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一种绝对的、死寂的虚无。所有的痛苦、恐惧、疯狂,都被这无边的虚无吞噬、冻结,只留下一种冰冷的、近乎绝对的“空”。仿佛整个“自我”都被抽离,只剩下一具空壳,一具被名为“李火旺”的疯狂所驱动的空壳。
而在这片死寂的虚无之上,另两个声音在混沌中回荡、碰撞。
“痛……好痛……”新生的声音,带着李火旺语调的细微颤抖,却又空洞得如同深渊回响,一遍遍机械地重复着。它似乎只有这一个概念,这唯一的感受。每一次重复,都像是在这虚无的识海中投下一颗冰冷的石子,荡开一圈圈麻木的涟漪。“哪里……痛?全身……骨头里……脑子里……都在痛……”
“痛?哈哈哈哈!这才到哪儿?!”丹阳子的狂笑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那片新生的茫然,“小崽子,睁开你的‘眼’看看!看看你寄生的这具破烂皮囊!看看他抱着的那个‘好饵料’!这才是痛的开始!剥皮抽筋、敲骨吸髓、魂飞魄散……那才是痛的真谛!等着吧!等那东西彻底醒来,你会尝到什么叫‘痛不欲生’!哈哈哈哈!”
这狂笑带着一种恶意的引导,仿佛要将新生的意识彻底拖入恐惧的深渊。
李火旺的身体,这具在虚无意识驱动下的躯壳,对外界的反应却变得异常“高效”。它无视了识海里的争吵,无视了手腕上那几乎要将灵魂冻裂的冰冷抓握,无视了杨娜(或者说那占据杨娜躯壳的东西)瞳孔深处那点疯狂旋转、吞噬光线的黑暗。
它的动作精准、直接,带着一种非人的冷酷。
被杨娜抓住的那只手腕猛地一拧!不是挣脱,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反关节发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一声轻响,竟生生将自己的腕骨卸脱了臼!剧烈的疼痛信号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但这股剧痛,在沉入虚无冰洋的主意识那里,只激不起一丝涟漪。反而是识海中那个新生的、不断重复“痛”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一个调子,变得更加尖锐和混乱:“痛!骨头!断了!痛!”
脱臼带来的关节错位,瞬间破坏了杨娜那只手对李火旺灵魂层面的吸扯之力。那股纯粹绝望的痛苦洪流为之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停滞,李火旺的躯壳动了。
空着的左手,五指并拢如刀!灰白色的、带着心素特有混乱撕裂感的灵力,不再是之前斩藤蔓时的驳杂狂躁,而是凝练成一道近乎实质的、边缘不断扭曲撕裂空间的惨白光刃!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带着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精准,狠狠刺向杨娜那只扣在他脱臼手腕上的手臂!
目标明确——肩胛骨与臂骨连接的脆弱关节!
光刃撕裂空气,发出如同无数怨魂尖啸的厉响。它所过之处,那些蠕动的暗紫色藤蔓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无声的嘶鸣,疯狂地退缩、蜷曲,在惨白骨质的“珊瑚”表面留下湿滑粘液的痕迹。
“不——!”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并非来自杨娜的喉咙,而是从她瞳孔深处那旋转的黑暗中迸发出来!那声音尖锐、非人,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慌?
噗嗤!
光刃精准无比地贯入肩关节!
没有鲜血喷溅。
只有大量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甜腥气的暗紫色浆液,如同被刺破的脓包般激射而出!这浆液带着比藤蔓粘液更强烈的腐蚀性和冰冷,溅在李火旺的手臂、脸上,瞬间蚀穿衣物和皮肤,冒出“滋滋”的白烟,留下深可见骨的焦黑灼痕!
杨娜(或者说那个东西)的身体猛地绷直,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扣住李火旺脱臼手腕的手指,因剧烈的痉挛而骤然松开!她瞳孔深处的黑暗疯狂旋转、扩散,几乎吞噬了整个眼白!那张属于杨娜的、苍白美丽的脸庞,此刻因极致的痛苦和某种更深层的、源自本源的愤怒而彻底扭曲变形,嘴巴张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却没有发出任何属于人类的声音,只有喉咙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无数甲壳摩擦的“咯咯”声。
李火旺的躯壳,在剧毒浆液的腐蚀下,半边脸颊和手臂的皮肤肌肉迅速碳化剥落,露出底下同样被侵蚀得发黑的骨骼。但它毫不在意。脱臼的右手软软垂着,左手保持着刺入的姿势。它空洞的双眼,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扭曲、非人的景象。那咧开的、凝固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在腐蚀得面目全非的脸颊衬托下,显得更加诡异绝伦。
识海中,丹阳子的狂笑戛然而止,变成一种带着惊愕和更浓烈恶意的低吼:“你……你这疯子!连‘它’的容器都敢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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