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是唯一的航标,存在是仅剩的本能。
李火旺——这团由规则残骸织构的、移动的废墟——在无声的虚无中蠕行。他身后,那片因规则相互否决而产生的绝对真空仍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张,如同一个不断放大的、抹除一切的苍白伤疤。而他,便是这伤疤边缘最早脱落、带着感染源四处游走的坏死组织。
他离开了苍白囊腔彻底崩坏的残骸区,闯入了一片新的“疆域”。这里不再有高度有序的网络,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混乱、更加光怪陆离的景象。
破碎的规则在这里形成了各种诡异的“地貌”。有如同凝固的、五彩斑斓的呕吐物般堆积的“概念淤泥”,踩上去会同时感觉到滑腻、刺痛和听到婴儿啼哭的幻觉;有由不断重复的、破碎时间片段构成的“循环瀑布”,水流(如果那能被称为水)向上奔腾,然后在顶端炸开,散落成关于“未完成”与“后悔”的碎片;还有大片大片如同霉菌菌落般滋生的“低语苔原”,那些苔藓本身就是在永恒絮叨着无意义词汇的微小意识聚合体。
这里,是归寂规则影响下,那些未能被有序结构吸收、也无法彻底归于虚无的“沉沦者”们最终堆积、**、相互污染形成的规则垃圾场。
李火旺的到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投入了这潭早已腐臭的死水。
他那由相互矛盾定义强行拼凑的形体,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规则扰动源。他所过之处,那些脆弱的、勉强维持的平衡被轻易打破。
“概念淤泥”被他身上滴落的混沌浆液点燃,沸腾起带着恶臭彩泡的火焰;“循环瀑布”在靠近他时,时间片段变得支离破碎,如同卡顿的影像,最终彻底停滞,化为一片死寂的、不断重复某一帧的丑陋晶体;“低语苔原”的絮叨变成了尖锐的、意义不明的惨叫,那些微小的意识要么被他身上散发的疯狂同化,加入他那不断增长的、内部的哀嚎合唱,要么就直接湮灭,留下一片片迅速灰败的死寂。
他并非有意破坏。他只是……经过。
他的“行走”方式,是这片垃圾场里最恐怖的景象之一。他并非持续移动,而是“锚定”与“跃迁”的怪异结合。几条相对稳定的秩序伪足残骸会猛地刺入前方的“规则基底”,强行在那片混乱中,依靠其内部残存的有序结构,暂时开辟出一个微小的、符合某种逻辑的“支点”。然后,他庞大的、不断崩塌又重组的残骸之躯,便会以一种违背直观的方式,被瞬间“拖拽”到那个支点附近。
这个过程,就像一滩烂泥,被几根无形的钉子,一次次钉向远方,留下一条断续的、由规则创伤和污染痕迹构成的路径。
饥饿驱使着他。但他不再仅仅渴望“秩序”。他渴望一切能够填补他这残骸之躯、维系其悖论性存在的“物质”。任何带有“定义”的东西,都是他的食粮。
一条由纯粹的“悲伤”情绪凝结而成的、如同灰色绸带般的河流挡在前方。李火旺伸出一只由骨质和肉膜编织的“手”,探入河中。那浓郁的悲伤试图侵蚀他,却被他内部更庞大、更混乱的痛苦瞬间冲散、稀释。他像汲取水分一样,将整条“悲伤之河”抽干,河流消失的地方,只留下一片干涸的、布满裂纹的虚无河床。而他身上,几处妄疮暂时停止了哀嚎,表面覆盖上了一层灰暗的、如同泪痕般的结晶。
一个由无数“破碎承诺”堆砌而成的、不断自我坍塌又重建的城堡试图阻挡他。李火旺甚至没有停留,他只是“经过”。他那混乱的规则场域,让那些本就脆弱的“承诺”瞬间失去了所有意义,城堡如同沙塔般无声瓦解,碎片被他行走时带起的“引力”卷入体内,成为了他骨质框架上一些新增的、布满虚假文字的刻痕。
他在这片规则的垃圾场中,如同一个饥不择食的清道夫,又像一个播撒毁灭与畸变的瘟神。
偶尔,他也会遇到一些尚有活动能力的“沉沦者”。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是由不断变化的几何图形拼凑成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聚合体;有的则保留着模糊的生物特征,却长着多余的器官或缺失了关键的部分,在永恒的痛苦中徘徊。
它们感知到李火旺的存在,有的疯狂逃窜,有的则如同飞蛾扑火般冲上来,试图从他身上撕扯下一点“存在感”,或者干脆被他同化,以结束这无尽的沉沦之苦。
李火旺对待它们,与对待那些无意识的规则垃圾并无不同。逃窜的,他若懒得追赶,便任其离去;扑上来的,便被他那残骸之躯轻易地“包裹”、“拆解”,然后将其“定义”碎片编织进自身,成为这移动废墟的一部分。
他的形体,在这种无止境的吞噬与织构中,变得越发庞大,也越发怪异。有时像一座臃肿的、由各种物质和概念胡乱堆砌的山脉;有时又像一条流淌的、内部禁锢着无数面孔的悲伤长河;有时则会收缩成一枚布满尖刺和孔洞的、不断搏动的巨卵,酝酿着下一次形态的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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