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注视”并非目光,而是一种规则的锁定。冰冷,精准,不带任何情绪,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他这具布满妄疮的畸形存在,从归寂之沼无尽的黑暗中清晰地标识出来。
“窃语耳蜗”仍在疯狂运转,将更多冰冷的“窃语”灌入李火旺的意识,但此刻,这些信息带上了截然不同的意味:
“……目标锁定……结构稳定性评估……低……”
“……检测到高浓度‘变量’污染……符合清理协议第七百三十二条……”
“……开始执行局部净化程序……优先级:高……”
净化程序?
李火旺尚未理解这冰冷词汇所代表的具体含义,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便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了他被锁定的区域——正是“窃语耳蜗”所在的部位!
那不是疼痛,至少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疼痛。而是一种……剥离。
构成他深灰色基底组织的“存在性”,正在被一股无形的、绝对的力量,强行从更基础的层面拆解!
耳蜗外部那层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暗蓝色痂皮,首先发出了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滋滋”声。它不是破碎,而是分解,化作最基础的、失去了所有特性和信息的虚无粒子,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迹,无声无息地消散。
紧接着是那半透明的、胶质状的耳蜗主体。它剧烈地颤抖起来,内部那些带着吸盘的灰色绒毛疯狂卷曲、断裂,同样在无声无息中化为乌有。耳蜗的结构本身,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糖人,迅速消融、塌陷。
这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并且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秩序感。没有爆炸,没有能量的剧烈冲突,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抹除”。
“不——!”
李火旺在意识中发出无声的咆哮。这新生的“窃语耳蜗”,虽然带来了巨大的风险和痛苦,但同时也让他第一次“听”到了这片绝望之地的“真实”!这是一种扭曲的“感知”,是他在这无尽黑暗中,除了自身崩解之外,唯一能与外界建立的、哪怕是被动的联系!
他本能地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试图抵抗这“净化”。
墟胃的引力试图缠绕上去,想要将那分解的力量也一并“消化”,但那无形的剥离之力层级更高,墟胃的引力如同撞上铁板的流水,自行溃散。
恐惧妄疮爆发出最剧烈的尖啸,浓缩的恐惧意念试图污染、干扰那冰冷的规则,却如同水滴落入岩浆,瞬间蒸发,未能激起丝毫涟漪。
执念妄疮疯狂推演,无数光点闪烁,试图找出这“净化程序”的漏洞或规律,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无解”。
其他妄疮,或是瑟缩,或是爆发各自混乱的能力,但在那绝对的、规则层面的“抹除”面前,全都徒劳无功。
他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窃语耳蜗”在短短几息之间,便被彻底“净化”,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呈现出绝对“空无”状态的圆形创面,镶嵌在他深灰色的庞大形体上。
那创面没有流血,没有组织残留,甚至没有颜色,就像这片归寂之沼本身一样,是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连周围试图靠近、修复的深灰色基底组织和信息雾霭,都在接触到那创面边缘时,被无声地“抹除”掉一小部分。
然而,“净化”并未结束。
那冰冷的、被耳蜗捕捉后定义为“局部净化程序”的力量,在抹除了耳蜗之后,并未立刻消散。它如同拥有某种智能,开始沿着李火旺的形体表面,缓慢地……移动。
它所过之处,无论是深灰色的基底,还是附着其上的各种妄疮,尽数被无情地“剥离”、“抹除”!
深灰色的组织如同被无形刮刀铲掉的霉斑,消失得无影无踪。
恐惧妄疮那搏动的囊体,连带着其中浓缩的恐惧意念,被轻易剖开、蒸发。
执念妄疮坚硬的水晶结构,如同阳光下的冰晶,无声消融,内部的推演光点戛然而止。
麻木苔藓、粉红肉赘……所有的妄疮,在这“净化”之力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李火旺庞大的形体,正在被这缓慢移动的“净化”力量,如同剥皮一般,一层层地、有序地“抹除”!
这是比墟胃的自噬更彻底、更残酷的毁灭!墟胃的消化至少还会留下“虚无浆液”进行重塑,而此刻的“净化”,是连“存在”的基础都一并否定,是真正的、彻底的归于虚无!
剧痛?不,这已经超越了疼痛的范畴。这是一种存在根基被撬动、被否认的大恐怖!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从这片沼泽中,从这方“存在”的概念里,硬生生地擦掉!
“不……不能……”
他那点星辰微光在极致的恐惧中疯狂闪烁,残存的意识碎片里,属于“李火旺”的求生本能被激发到了极致。
逃?往哪里逃?这片沼泽本身就是囚笼。
抵抗?拿什么抵抗?规则层面的碾压无法违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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