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如同淬毒的冰针,刺入骨髓,却转瞬被体内那愈发活跃的“锈蚀”洪流所稀释、裹挟。李火旺靠在廊柱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处那坟场漩涡的旋转,因为刚才目睹的真相和升腾的杀意,又加快了几分。那些墓碑上的刻痕仿佛活了过来,传递来一阵阵冰冷的、带着怂恿意味的低语:
“吞噬…进化…”
“取代…主宰…”
“锈变…乃升华…”
右臂的晶体与之共鸣,发出细微而欢愉的震颤,像是在品尝这负面情绪酿成的毒酒。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侵蚀意志的杂音。不能失控!至少现在不能!丹阳子深不可测,这观里遍布眼线,贸然行动,下场只会和山坳里那些陶俑一样。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了解这“锈变”的本质,需要找到一个契机。
接下来的几日,李火旺表现得如同其他逐渐“锈化”的弟子一样,沉默,顺从,甚至带着一丝麻木。他准时参加早晚课,诵经时不再刻意抵抗,反而主动引导那污浊的意念流过心神,如同用砂纸打磨一件锈蚀的铁器,虽痛苦,却也在熟悉它的纹理。他修炼《坐忘功》时,不再排斥那坟场对气息的贪婪汲取,甚至有意引导更多的“锈蚀”能量注入,观察其变化。
他体内那点人性坐标,如同风暴中的灯塔,光芒虽愈发微弱,却始终顽强不灭。母亲的护身符依旧贴胸藏着,那点残存的暖意成了他最后的精神锚点。
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不仅仅是丹阳子,还有观里的其他“成功”弟子。他发现,那些周身灰霾浓郁、皮肤近乎完全陶瓷化的资深弟子,并非全然没有自我。他们偶尔眼神交汇时,会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冷光,那并非同门之情,更像是一种…对猎物的评估,对资源的觊觎。
他们之间,也存在竞争!竞争丹阳子的“青睐”?竞争那所谓的“锈蚀精华”?
这发现让李火旺心中一动。
一日午后,他被指派去藏经阁外围洒扫。藏经阁是观中禁地之一,寻常弟子不得入内。他低着头,握着扫帚,动作机械,心神却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藏经阁是一座孤立的石楼,外观古朴,但靠近了,便能闻到一股比大殿更浓郁的、混合着陈腐纸墨与铁锈的气息。石壁的缝隙里,隐隐有暗蓝色的苔藓状物质滋生。他甚至能感觉到,整座石楼都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呼吸”着。
当他清扫到石楼背阴处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物。他不动声色地用扫帚拨开落叶,发现那是一块半埋在泥土里的、边缘锐利的黑色骨片。骨片上刻着一些扭曲的、非字非画的符号,与他体内墓碑上的某些刻痕有几分相似。
他迅速将骨片藏入袖中。
当晚,在石室油灯下,他取出骨片仔细端详。指尖触碰到那些符号的瞬间,右臂晶体微微一热,一股微弱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饕餮锈种’,夺灵补己,然根基不稳,易遭反噬…”
“…‘归墟引’,可导杂乱锈蚀归于沉寂,然需‘锚点’为引…”
“…‘心锈’自成天地,外物难侵…”
信息残缺不全,却让他心跳加速。这似乎是某种…关于“锈变”修炼的禁忌知识?提到了“夺灵补己”,提到了“反噬”,提到了“锚点”和“心锈”!
难道除了被动接受锈变,还有主动掌控、甚至利用它的法门?这骨片是谁留下的?是之前的“失败者”,还是…别的什么存在?
他将骨片小心藏好。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又过了几日,机会终于来了。
丹阳子召集所有弟子于讲经堂,宣布三日后将开启“化锈池”,助有功弟子“凝练锈胎”。台下那些资深弟子眼中,顿时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渴望与贪婪。
李火旺低头垂目,心中冷笑。化锈池?怕是萃取“锈蚀精华”的屠宰场吧!有功弟子?不过是养得更肥的祭品。
但他同时意识到,这或许是他的机会。混乱,往往是浑水摸鱼的最好时机。
讲经结束后,李火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磨蹭到最后。当那名曾引领他的中年道士经过时,他看似无意地低声自语,声音恰好能让对方听到:“…‘饕餮’虽猛,不及‘心锈’自固…”
那中年道士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
李火旺心中笃定了大半。这观里,果然有人知道这些禁忌知识!而且,他们之间并非铁板一块。
当晚子时,李火旺的石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轻微叩击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与杀意,缓缓拉开石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那名中年道士。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审视与…算计。
“随我来。”他低声道,转身融入走廊的阴影中。
李火旺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穿过错综复杂的回廊,来到一处位于道观最偏僻角落的、废弃的炼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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