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的挪动,都仿佛在刀山火海中跋涉。尖锐的碎石硌在脚底,透过早已磨损不堪的登云履传来清晰的痛感,但这与他体内那如同海啸般汹涌的剧痛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每一次肌肉的牵拉,都像是在撕裂已经黏连在一起的伤口;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牵扯着胸腔内仿佛移了位的五脏六腑,带来阵阵令人窒息的闷痛与腥甜感。经脉之内,情况更为糟糕,那感觉不像是通道,而像是无数条被烧红、扭曲、甚至部分熔断的金属丝线,稍有法力试图流转,便会引发连锁的、灼魂蚀骨般的剧痛。而神魂的创伤,则让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耳边时常出现莫名的嗡鸣与幻听,仿佛随时都会被拉回那无边无际、冰冷死寂的昏迷深渊。
最棘手的,是那道时空之雷残留的毁灭性能量。它如同拥有生命的、狡猾而恶毒的黑色寄生虫,在他破碎的经脉和黯淡的识海中游弋穿梭。它不仅本身在不断释放着湮灭性的力量,侵蚀着他的生命本源,更如同一个顽固的障碍物,严重阻碍着他体内那本就微弱不堪的法力的自然运转,以及肉身与神魂凭借**玄功本能进行的、极其缓慢的自我修复。
杨泽死死咬紧牙关,下唇早已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弥漫,但这股铁锈味反而带来了一丝刺激,帮助他维持着即将涣散的神志。支撑他的,是**玄功千锤百炼出的、近乎不灭的顽强意志力,更是内心深处那份绝不愿就此无声无息湮灭在历史尘埃中的、来自未来灵魂的不甘与执着!
他必须尽快远离桃山区域。
那里是风暴的中心,是悲剧的源头,是至高天威刚刚展现过的场所。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此刻必然会引起三界各方势力的暗中关注或明面探查,甚至极有可能有天庭的仙神奉命巡视留守,清理可能存在的“目击者”或“不安定因素”。以他如今这油尽灯枯、来历不明、浑身散发着异常(时空之雷残留气息)的状态,一旦被任何一方势力发现,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的来历和身上的伤势,等待他的,最好的结局是被随手抹去,更可能的则是被擒拿审问,探究时空异常的奥秘,那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他强忍着晕厥的冲动,凭借着受损神念那仅存的、如同烟雾般飘忽不定的感知能力,大致辨别着方向,朝着与那座压抑的、暗红色的桃山截然相反的、更荒僻、更原始、人迹罕至的连绵山脉深处,艰难地行进。
这一路上,他才真正直观地感受到这个上古时代的蛮荒、危险与**裸的生存法则。
参天的古木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树冠遮天蔽日,藤蔓粗如儿臂,缠绕虬结,将阳光切割成一片片破碎的光斑,洒落在积满了厚厚腐殖质、散发着潮湿霉烂气息的地面上。林中并不宁静,远处不时传来不知名猛兽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树梢间有闪烁着幽光的眼睛一闪而过,草丛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一些山石、古木之中,已然孕育出了初步的灵智,成为了精怪。这些精怪大多还保留着原始的野性与杀戮本能,它们的气息或阴冷,或暴戾,虽然单个实力或许不算顶尖,但在这密林深处,数量绝不在少数。
空气中弥漫的天地灵气,充沛得令人咋舌,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到浓郁的灵机涌入,但这灵气却狂野不驯,如同未经驯化的野马,夹杂着各种杂乱属性的能量粒子,以及淡淡的、仿佛亘古存在的血腥与杀戮气息。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被演绎到极致的时代,文明的火光似乎还未能照亮这片广袤而危险的土地。
幸运的是,他那受损严重的神念,在短距离内,依旧能如同最敏感的触须,提前感知到大部分具有明显威胁的存在——无论是潜伏的猛兽,还是那些散发着混乱妖气的精怪。他如同最谨慎的旅人,小心翼翼地绕开所有感知中的危险区域,尽量选择相对安全的路径。
然而,麻烦总是不期而至。偶尔会遇到一些灵智未开、纯粹凭借猎杀本能行事的凶猛野兽,或者一些感知迟钝、却恰好挡在必经之路上的低阶精怪。面对这些避无可避的战斗,杨泽只能强提一口残存的法力,配合着**玄功赋予的、即便重伤也远超寻常生灵的强悍肉身,或是以凌厉的气势将其惊退,或是不得已以最快速度、最小代价将其击杀。
每一次动手,哪怕只是短暂的爆发,都会如同在千疮百孔的堤坝上又凿开一个口子,让他伤势加重,口中腥甜之气更浓,眼前阵阵发黑。他不敢恋战,往往一击之后,无论结果如何,立刻强撑着远遁,寻找下一个隐蔽点喘息。
如此这般,不眠不休(他也不敢轻易陷入深度睡眠),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艰难地跋涉了不知多少日(时间感在此刻已然模糊)。终于,在一处人迹罕至、猿猴难攀的悬崖峭壁中段,他发现了一个被浓密藤蔓几乎完全遮掩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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