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山风渐起,吹得茅屋外那棵老槐树的枝叶簌簌作响,仿佛预示着某种不安。屋内,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勉强照亮着方寸之地。柳文轩一反常态地准备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一碟切得细细的酱牛肉,一盘清炒时蔬,还有一尾淋着酱汁的蒸鱼,甚至破天荒地烫了一壶镇上买来的、据说颇有些年头的“杏花醉”。
他脸上堆着平日里少见的兴奋红光,拉着芊芊在桌边坐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激动:“芊芊,今日我去镇上,偶遇学政大人门下的书吏,他看了我前日所作的那篇《论君子慎独》,竟是大加赞赏,说文章颇有古风,立意高远!还许诺要在学政大人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他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为芊芊布菜,又为她斟了满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此乃喜事,当浮一大白!芊芊,这些日子多亏有你在我身边,红袖添香,让我心神宁静,文思泉涌。这一杯,我敬你!”
芊芊看着柳文轩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听着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感激与情意,心中像是浸了蜜糖一般,甜丝丝,暖融融。她本就心思单纯,又对柳文轩情根深种,哪里会想到这看似温情的背后,竟藏着如此恶毒的算计?见他如此开心,自己也满心欢喜,只觉得情郎前程似锦,未来可期。她平日里几乎不饮酒,但此刻,在柳文轩殷切的目光下,也端起了那杯散发着醇香的“杏花醉”,浅浅地抿了一口。酒液辛辣中带着回甘,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灼热。
“文轩哥哥文章写得好,得到赏识是应该的。”她细声说着,脸颊因酒意和羞涩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娇俏可人。
柳文轩看着她这副全然信赖、毫不设防的模样,心中那丝微弱的愧疚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对“妖物”的恐惧和玄阴子许诺的“好处”所扑灭。他笑容不变,又连连劝酒,说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描绘着金榜题名后凤冠霞帔迎娶她的景象。
芊芊被他描绘的美好蓝图所吸引,又架不住他再三劝酒,不知不觉间,竟将那杯中之物饮尽了。酒意渐渐上涌,她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灯光似乎变成了重叠的光晕,柳文轩温柔的笑脸也有些模糊起来。更让她感到不适的是,周身原本顺畅流转的草木灵气,此刻竟变得滞涩难行,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形地压制住了,连维持人形都感到有些吃力。她只道是凡间酒水太过猛烈,自己这草木之躯承受不住,并未往他处想。
柳文轩见她眼神迷离,双颊酡红,连坐姿都有些摇晃,知道是玄阴子那符水起了作用。他心中既紧张又有一丝变态的兴奋,趁机上前,一把抓住芊芊的手,假意关切道:“芊芊,你怎么了?可是醉了?脸色这般红…”
他的手掌温热,但此刻触碰在芊芊因灵力滞涩而微微发凉的皮肤上,却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寒意。
就在此时——
“砰!!”
一声巨响,茅屋那本就单薄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木屑飞溅,冷风瞬间灌入,吹得油灯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只见玄阴子手持一柄刻画着诡异符文的桃木剑,如同地狱里钻出的恶鬼,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他三角眼中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芒,桃木剑直指瘫坐在椅上的芊芊,声音尖利如同夜枭,厉声大喝:
“妖孽!祸乱人间,迷惑书生,吸人阳气!今日贫道在此,还不快快现出你的原形!更待何时!”
与此同时,他左手一扬,一把混合了黑狗血、朱砂和不知名骨粉的符箓如同红色的飞蝗般撒向芊芊!那些符箓在空中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道扭曲的红色光丝,带着一股污秽、镇压的气息,瞬间将芊芊笼罩!
“呃啊——!”
芊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酒意瞬间吓醒了大半!她下意识地想要运转灵力抵抗,或是取出怀中的神香,却发现体内的草木本源如同被铁锁禁锢,沉重无比,几乎无法调动!而在那污秽符法的强烈刺激和体内药力的双重作用下,她再也无法维持那精心幻化出的完美人形!
在柳文轩和随后被惊动、围拢到门口窗边的邻居们惊恐万状的注视下,芊芊的双手,那曾经被柳文轩握在掌心、称赞如玉笋般纤细的手指,肉眼可见地褪去了白皙的肤色,迅速化为了粗糙的、金黄色的稻草,指节处甚至能看到清晰的草茎纹理!她脸颊边缘,那原本光滑细腻的肌肤,也如同剥落的墙皮般,显露出底下编织而成的稻草结构,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痛苦、茫然与极致的恐惧!
“妖…妖怪!真的是妖怪!!”柳文轩配合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充满“惊恐”的尖叫,他连滚带爬,动作夸张地躲到了玄阴子的身后,死死抓住道袍的后摆,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已然半人半草、形象诡异的芊芊,声音带着哭腔和“劫后余生”的颤抖:“仙长!仙长!快!快收了她!她…她果然是妖怪!她平日里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她要害我!她要吸干我的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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