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半点歉意也无。
或许他也觉得,晾得太久终究不像话。
“不知港督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沈少秋抬眼望去,目光平静却带着分量。
“我和伦敦方面商议多时,打算推举一位‘和平绅士’,这几日反复思量,唯有沈先生最为合适。”
彭佳康笑容满面,仿佛是在授予什么莫大殊荣。
沈少秋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没接话。
那是一只唐代瓷盏,雕工精巧,本该陈列于故土的博物馆中,如今却被摆在这洋人的厅堂里,成了日常饮具。
彭佳康盯着沈少秋指尖缓缓转动那只古董杯子,心头莫名泛起一阵不安。
“不合适?您都没试过,怎知担不起这个位置?”他勉强笑着追问。
“实话讲,这位置——配不上我。”
沈少秋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神直直落在彭佳康脸上。
“你认为我现在需要靠你施舍一个名分?”
他冷笑出声。
所谓“和平绅士”,不过是用来安抚人心的虚衔罢了。
彭佳康打得一手好算盘:既想拿这顶帽子笼络他,又指望他替英国人压制华人势力。
一举两得,倒是如意。
可沈少秋图的从来不是这点虚名。
“别不识抬举。”
一直沉默的雷昂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不掩怒意。
“哦?既然雷昂多大人如此中意这差事,不如就留给自己做吧。”
沈少秋连正眼都不给他,轻飘飘一句话噎得对方脸色铁青。
彭佳康按住躁动的同伴,继续劝道:“只要你肯接受任命,过去的一切权力照旧保留,我们还会提供一笔可观的资金,助你在港岛拓展事业。”
语气已近乎许诺。
“不必了。”沈少秋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那样的位子,我还真看不上。”
他语气坚定,毫无转圜余地。
“你们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呵,难道还当这里是你们说了算的年头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嘴角扬起一抹讥讽。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以为你能抗衡整个英国正府?”彭佳康猛地站起,声音颤抖着怒火。
“趁现在还能回头,好好把握机会。”
他冷笑着补上一句。
“机会?”沈少秋声音冷得像冰,“现在是我给你们机会。”
一句话压得彭佳康一时语塞。
“我沈少秋,从不需要别人赏饭吃。”
“你——”
不等对方反驳,沈少秋已转身离去,再不多留一秒。
门外邱刚敖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前去,默默跟在他身后。
宴会大厅依旧喧闹,乐声悠扬,酒香四溢。
可邱刚敖看着沈少秋冷峻的侧脸,不敢多说一个字。
“回去。”沈少秋只吐出两个字。
贺世章等人远远瞧见沈少秋阴沉着脸走出港督府,原本想上前搭话,脚步却生生顿住。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妙。
没过多久,宾客陆陆续续找借口离席,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大厅,眨眼间散去大半。
“刚才你怎么拦着我不让我说话!”雷昂多压抑不住怒气,在厅内质问彭佳康。
他是彭佳康在英伦的老友,当年彭能在政坛立足,背后少不了雷昂多的支持。
此次专程赴宴,一是捧场,二也是想亲眼见识一下那个动摇英国根基的人物究竟有何本事。
“他一进门就没问你是谁,却一眼认出你身份,显然是早做过功课。”
彭佳康沉声道,神色凝重。
“沈少秋不好对付,今后你尽量避开他。”
“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雷昂多仍不服气。
雷昂多神色淡然,似乎毫不在意。
“这次过来,还有件事要谈。”
他忽然正色道。
“什么事?”
“鹰**务处已经决定,派遣一支精锐部队进驻港岛,组建专门的防卫力量,以确保本地安全。”
“这可是好事啊!”
彭佳康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眼下港岛原有的驻军早已被沈少秋的人全面渗透。
他自己虽也暗中培植了一支武装,但此时还不到亮出全部实力的时机。
如今他明面上孤立无援,而沈少秋却藏身暗处,行踪莫测。
在没摸清对方真正底线前,他绝不能轻易暴露底牌。
可这份喜悦还未持续太久,等他回到宴会厅时,却发现厅内已空荡冷清,宾客几乎走光。
“总督大人,刚才那些人陆续都走了,怎么留也留不住。”
李平低声禀报。
“一群没脑子的东西!”
彭佳康狠狠瞪了李平一眼,语气里满是怒意。
“真当沈少秋还能猖狂多久?一个个倒先溜得比谁都快!”
“您说得是,这些人短视得很。”李平连忙赔笑,“等哪天把沈少秋踩进泥里,咱们再办一场更大的宴席,到时候他们巴不得跪着求进门呢。”
“你就知道说这些没用的奉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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