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魄 第68章 合作契机

式神之战的硝烟尚未在东京的夜风中完全散尽，安全屋内却已开始了紧张的善后与审讯工作。那名被林澈废掉修为、瘫软如泥的式神使，被王磊等人严密看管起来。然而，没等他们开始审讯，一种新的、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如同静谧的溪流，悄然出现在安全屋外围。

这能量波动古老、晦涩，带着一丝森严的秩序感，与方才式神使那狂暴邪恶的气息截然不同，但也绝非友善。它如同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探查着慧明大师布下的、已然稀薄许多的佛光结界残韵，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战斗痕迹。

“又有人来了！”沈雨霏的灵觉最先预警，她感到一种被审视、被评估的压力。

林澈和慧明大师同时感应到了这股气息。林澈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来者并非“蓬莱”一路，其能量本质更接近自然与古老的契约，虽然冰冷，却并无那种扭曲的侵蚀性。慧明大师则微微颔首，低声道：“此气息中正平和，隐有古法传承之意，似非邪道。”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如同从月光中析出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安全屋门口。那是一位身着传统墨色狩衣、头戴立乌帽的老者。他面容清癯，皱纹如同刀刻，眼神深邃而平静，手中持着一柄闭合的桧扇。他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能量激荡，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

老者目光扫过屋内众人，在林澈和慧明大师身上略微停留，然后以流利但带着古韵的日语开口，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深夜打扰，失礼了。老夫芦屋道弘，观今夜之气机流转，似有邪秽作乱，又有佛光普照，金刚降魔，特来一观。”

“芦屋……”韩博博士低声惊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是那个传说中与安倍家齐名的古老阴阳师家族？”

林澈心中一动，上前一步，以中文回应，由李明进行同声传译：“在下林澈，来自中国。方才确与一操控邪恶式神者交手，已将其制服。阁下是？”

芦屋道弘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林澈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林澈阁下。方才那金刚怒目之相，以及阁下破邪之金光，皆非寻常。那败于阁下手中的，乃我芦屋家之弃徒，名唤黑崎隼人。其心术不正，贪求力量，叛出家族，堕入邪道，多年来我等一直在追缉其下落。今夜感知到此地有大规模邪气爆发与佛力震荡，故而来迟一步，未曾想已被阁下代为清理门户。”

他的话语虽然客气，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林澈团队心中一凛。对方竟然是那个堕落式神使原本所属的正统阴阳师家族！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对“蓬莱”以及那种结合了“伪念”的邪术有所了解。

“清理门户不敢当，”林澈不卑不亢地回应，“此人与其背后势力，亦是我等之敌。其所用之术，已非传统阴阳道，而是融合了一种极其危险的外来能量，我们称之为‘伪念’。”

听到“伪念”二字，芦屋道弘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他沉默片刻，缓缓道：“‘伪念’……原来如此。近年以来，东京乃至日本各地，灵异事件频发，许多原本沉寂的怨灵、妖物莫名躁动、强化，更有一些心志不坚的术者力量突飞猛进却心性大变。我等古老家族虽有所察觉，却始终未能窥其根源，只觉有一股冰冷、扭曲的‘异界之气’在暗中涌动。听阁下之言，莫非便是此物？”

“正是。”林澈肯定道，“此物源自深海神秘存在‘昆仑墟’，其代理人‘蓬莱’组织，正试图利用各种手段侵蚀现实。与贵方弃徒合作，利用并扭曲阴阳术，恐怕只是他们在东亚布局的一部分。”

他简要地将“伪念”的特性、危害，以及“蓬莱”在全球的活动（隐去了核心机密）向芦屋道弘做了说明。老者听得极其专注，手中的桧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掌心。

良久，芦屋道弘长叹一声：“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劫数。我芦屋一族，世代守护京都与关东之地脉安宁，调和阴阳，驱逐邪魅。如今外魔入侵，扭曲我道法根基，此乃不容回避之挑战。”

他看向林澈，眼神变得郑重：“林澈阁下，尔等能制服被‘伪念’强化的黑崎，证明拥有对抗此獠之力。我芦屋家，虽不便直接介入世俗纷争，但愿在此事上，与阁下进行有限度的合作与信息共享。”

**有限度的合作**

芦屋道弘提出的合作，有着清晰的界限：

1. **信息共享**：芦屋家将提供他们所知的、近年来日本各地异常能量爆发点的位置，以及哪些区域或家族可能已被“蓬莱”渗透或盯上。作为交换，他们希望林澈团队能分享关于“伪念”能量特征的更详细识别方法，以及有效的净化手段（仅限于知识层面）。

2. **情报支持**：芦屋家在日本传承千年，其情报网络深入社会的各个角落，甚至触及一些官方机构难以触及的阴影领域。他们承诺，会动用这部分力量，帮助监控“黑龙会”与“蓬莱”的动向，尤其是针对石川研究所的相关情报。

3. **不直接参与武力对抗**：芦屋家明确表示，他们不会直接派出家族成员参与对“蓬莱”或“黑龙会”的武装行动。他们的立场是“守护”与“净化”，而非“征伐”。除非涉及到直接威胁到重要地脉或古老封印，否则他们不会正面出手。

4. **古老知识的有限开放**：作为诚意，芦屋道弘透露，家族古籍中记载了一些关于“异界之气”的古老封印术和净化仪式，虽然年代久远且未必完全对症，但或许能对理解“伪念”的本质提供不同的视角。他允许林澈团队在特定条件下查阅部分非核心卷宗。

**窥见东亚布局**

通过芦屋道弘提供的信息，结合之前掌握的情报，林澈团队对“蓬莱”在东亚的布局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 **日本**：以东京为核心，利用“黑龙会”提供世俗掩护和行动能力，同时诱惑、控制像黑崎隼人这样的堕落术者，扭曲本土超自然力量为其所用。石川浩介的意识上传研究，是其重点投资项目，旨在开辟“数字伪念”的新战场。

* **韩国**：芦屋家提到，其位于首尔的远亲分支（一个传承萨满教的家族）近期也报告了类似情况，一些古老的“神凭”仪式出现了变异，被附身者变得极具攻击性和传播性。

* **东南亚**：多个地区的降头术、古曼童等巫术活动近期异常活跃，且效果变得极其阴毒诡异，背后似乎有外来力量的推动和“优化”。

“蓬莱”的策略很明显：利用东亚地区深厚的、多样化的神秘学土壤，将“伪念”作为“万能催化剂”和“强化剂”，注入这些本土的超自然体系中，快速制造出一批扭曲而强大的爪牙，搅乱局势，为其更深层次的目的服务。

“感谢芦屋先生的坦诚与合作。”林澈郑重地对芦屋道弘说道，“敌人的谋划深远，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希望我们的合作，能为驱散这片土地上的阴霾尽一份力。”

芦屋道弘微微欠身：“维护阴阳平衡，本就是我辈职责。愿此次合作，能拨云见日。若有紧要情报，我会通过式神传讯。告辞。”说罢，他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芦屋家的介入，虽然带着传统的保守和局限，但无疑为林澈团队在东京的行动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他们不再是完全孤立无援，至少获得了一个立足于此地古老秩序内的、有限却至关重要的盟友。而对“蓬莱”在东亚庞大而阴险的布局，他们也终于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轮廓。下一步，便是要利用这些新的资源和情报，直捣黄龙——石川浩介的“风之羽”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