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纪委办案点,灯火彻夜通明。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纸张和压抑的沉默混合的气息。吴宏坐在冰冷的审讯椅上,早已不复往日的从容,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涣散,布满血丝。周正林端坐对面,神情冷峻如铁,桌上摊开的文件是赵静整理出的铁证图谱,每一笔异常资金、每一个敏感时间节点,都像烧红的烙铁,灼烤着吴宏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吴宏,还要心存侥幸吗?”周正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敲打在对方紧绷的神经上,“‘信达投资’的钱,是怎么流进吴霞账户的?‘宏图商贸’那笔五十万‘咨询费’,马国栋老婆收得心安理得,你给得也‘顺理成章’?还有恒通租赁那笔过桥资金,孙启明签的字,你得了利,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吴宏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他试图辩解:“周组长,生意上的事…有时候难免有些…灰色地带…”
“灰色地带?”周正林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嗡嗡作响,他指着图谱上标注的高书记调研日期前一周那笔海外汇款,“这个呢?!这笔从开曼群岛汇入吴霞账户的八十万美金,也是灰色地带?!就在高书记行程确定后!就在你们策划对矿务局‘磐石’系统下手的同时!你告诉我,这是什么生意?!”
吴宏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如纸,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周正林精准的连番重击和铁证面前,轰然崩塌。他瘫软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我说…”吴宏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是…是孙秘书长…不,是孙启明…他指使的…”
审讯室内外的空气瞬间凝固。周正林眼神锐利如鹰隼,录音笔忠实地记录下每一个字。
“从头说!时间,地点,方式,具体内容!一个字都不许漏!”周正林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同一时间,省委大院。孙启明办公室的灯光也亮了一夜。窗外的天光已泛起鱼肚白,他却没有丝毫睡意,焦躁地在厚厚的地毯上来回踱步。吴宏失联的消息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桌上的保密手机死寂一片,他几次拿起又放下,最终颓然坐倒在宽大的皮椅上,金丝眼镜滑落到鼻梁,露出布满血丝、写满疲惫和惊惶的眼睛。
昨晚那个短暂的非备案加密通讯信号,是他最后的挣扎,试图联系那个他认为还能依仗的“老领导”,寻求庇护或指示。然而,信号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和灭顶的绝望。
他知道,自己已被抛弃,成了弃子。高振邦在矿务局的态度,吴宏的失联,如同两把铡刀悬在头顶。他试图回想自己精心构筑的关系网,试图寻找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却发现那些曾经称兄道弟、利益共享的面孔,此刻都变得模糊而遥远,甚至充满了冷漠的审视。
“咚咚咚。”敲门声不疾不徐地响起,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孙启明猛地一颤,眼镜差点掉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扶正眼镜,深吸一口气,试图恢复往日的从容,但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谁…谁啊?”
“孙秘书长,省纪委肖剑副书记,请您过去一趟,配合了解一些情况。”门外传来一个沉稳而陌生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孙启明的心,瞬间沉入了冰窟。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最后的侥幸,被这冰冷的宣告彻底击碎。他缓缓站起身,双腿有些发软,走到门口,手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停顿了几秒,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才轻轻拧开。
门外,站着两名身着深色西装的省纪委工作人员,神情肃穆,眼神锐利。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廊里空旷安静,只有孙启明沉重的脚步声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他努力挺直腰背,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但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和彻底崩溃。
矿务局,局长办公室。王磊同样一夜未眠,但他精神矍铄,目光如电。桌上的加密通讯设备刚刚结束一次短暂的通话。周正林的汇报和李卫国的监控信息如同两支强心剂。
“……吴宏已经崩溃,全盘招供。孙启明是幕后主使,策划了对‘磐石’系统的破坏,意图在高书记视察时制造重大事故,彻底否定矿务局改革方向。具体指令传递、资金运作、人员安排,吴宏都交代了细节。”周正林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鏖战后的沙哑和胜利的笃定。
“孙海那边呢?”王磊沉声问。
“李卫国汇报,孙海在酒店房间突然收到一条境外加密信息,内容不详,但之后他立刻销毁了卫星电话,显得异常焦躁,似乎在等待接应。我们的人已经收紧包围圈,随时可以收网。”周正林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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