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设备技术处那间被遗忘的办公室,此刻成了无形的囚笼。王强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整理好的关键材料,但指尖却悬停在发送键上。钱明的加密信息像一道冰冷的枷锁——“暂缓发出,确保安全”。省厅安全生产检查组的突然降临,目标直指矿务局,这绝不是巧合!刘振坤那张故作严肃的脸背后,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张明远带着两个面无表情的行政人员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种混合着虚假歉意和强硬命令的复杂神情。
“王强同志,有个紧急情况通知你一下。”张明远的声音干涩,“厅里接到上级安全保密部门临时通知,要求对涉密项目相关人员通讯设备进行统一集中管理核查。你作为核心项目组借调人员,也在范围之内。这是规定,请你理解配合。”他身后的行政人员上前一步,伸出了手。
王强的心猛地一沉!集中管理通讯设备?这是要彻底切断他与矿务局,甚至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将他变成真正的聋子、瞎子!刘振坤在矿务局挥刀的同时,省厅这边也要彻底封死他的嘴!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涌遍全身。他看着张明远躲闪的眼神,看着那两只伸过来的手,知道任何抗拒在“安全保密”的大旗下都苍白无力。他缓缓站起身,脸色冷峻如冰。他没有争辩,也没有质问,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又从抽屉里拿出加密通讯专用的平板电脑,一言不发地放在行政人员手中的托盘里。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张明远似乎松了口气,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理解就好,理解就好。核查结束会尽快归还。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办公室‘沉淀’研究吧,处里会保障你的后勤。”说完,像躲避瘟疫一样,带着人迅速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王强站在空旷的房间里,四周是堆积如山的废旧档案,只有窗外省城灰暗的天光透进来。通讯工具被收缴,网络端口显然也被监控甚至物理切断。他彻底被隔绝了。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攥紧了他的心脏。敌人已经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蚂蚁般的车流。矿务局此刻正经历着什么?王局能否顶住刘振坤的构陷?赵静那边是否安全?他像一个被拔掉引信的地雷,空有毁灭性的力量,却无法引爆。
不!不能放弃!
王强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鹰。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向那堆散发着陈腐气味的档案山。他记得,在整理那些老旧设备报废记录时,曾发现过几份夹杂在其中的、用特殊信笺纸手写的会议纪要残页,笔迹潦草,内容涉及一些模糊的“处置方案”和代号。当时并未深究。现在,这或许是他唯一能触及真相的缝隙!
他像着了魔一样扑进故纸堆中,手指粗暴地翻动着泛黄脆弱的纸页,灰尘扬起,呛得他连连咳嗽。他不再寻找设备线索,而是专注于那些散落的、非正式的、可能被遗忘的只言片语!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手指被锋利的纸边划破也浑然不觉。他在与时间赛跑,在与彻底的黑暗赛跑!他要在这座由敌人亲手构筑的遗忘坟墓里,掘出一条通往外界的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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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务局地下深处,纪检组临时设立的审查室里,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惨白的灯光打在孙德海脸上,那张曾经圆滑油腻的脸,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崩溃后的木然。他瘫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双手神经质地绞在一起,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空。
周正林坐在他对面,眼神平静如古井,没有丝毫逼问的急切。他只是将几张清晰放大的照片轻轻推到孙德海面前。一张是“宏鑫”公司那个空壳注册地址——一个破败的城中村杂货店。一张是伪造的质检报告上,与真实印章细微但致命的差异对比。最后一张,是银行流水单上,一笔从“宏鑫”汇出,最终消失在海外离岸账户的巨额资金箭头标记。
“孙德海,”周正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字字砸在孙德海脆弱的神经上,“你的靠山,已经把你像擦脚布一样扔了。‘宏鑫’的实控人,现在在省纪委手里。你以为咬死‘历史原因’、‘上级指示’,就能蒙混过关?看看这些!”他的手指重重敲在照片上,“铁证如山!你签的每一个字,批的每一笔钱,都是在给这条蛀虫链子递刀子!都是在挖矿务局的墙脚,吸矿工兄弟的血!”
“想想你的家人!”周正林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却更具穿透力,“想想你女儿明年就要高考了吧?你是想让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因为贪图那点昧心钱,把整个家都拖进深渊,一辈子抬不起头?还是想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给自己,也给她们留条活路?”
“活路…”孙德海嘴唇哆嗦着,重复着这两个字,死灰般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家人的面孔在他混乱的脑海中闪过,女儿清澈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刺穿了他最后的防线。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彻底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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