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务局调度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屏幕分割成数十个监控画面,井下巷道如同钢铁巨兽的血管,在幽暗中延伸。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特有的气味和一种无形的紧绷感。王磊站在主控台前,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和实时影像。技能比武的喧嚣似乎被厚重的岩层隔绝在外,这里只剩下关乎矿工性命的冷静与肃杀。
“西四采区,掘进迎头,瓦斯浓度0.45%,正常。”
“南翼主运巷,皮带运行平稳,无异常。”
“北二采空区,地压监测点3号,数据有微小波动,仍在安全阈值内…”
调度员清晰平稳的汇报声在室内回荡。王磊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离开屏幕。新规的筋骨需要锻造,但矿务局这艘大船的压舱石,永远是井下万无一失的安全。他深知,任何一场事故,都可能将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和对新规的信任,瞬间击得粉碎。
“报告王局!”李卫国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脸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表,“西六采区深部,新开的那个探煤巷,刚才汇报顶板淋水有加大趋势,而且…水有点发浑。”
王磊的眉头瞬间锁紧:“发浑?具体位置?水量变化数据?”他几步走到对应的监控屏幕前,放大西六探煤巷的画面。巷道深处光线昏暗,能看到顶板岩缝渗出的水线明显比旁边区域粗,水珠滴落处,隐约可见冲刷下的细微泥浆痕迹。
“就在迎头往后三十米左右,F3小断层附近。”李卫国指着屏幕上一个点,“十分钟内,淋水点从一个增加到三个,水量估算增加了百分之十五左右,而且水质监测显示悬浮物浓度上升。”他将报表递给王磊,“地质预报显示,这个区域靠近老空区边缘,水文地质条件复杂。我担心…有导水裂隙被扰动。”
“F3断层…老空区…”王磊的目光在地质构造图和水文地质图上快速移动,手指划过那些代表未知风险的线条。一丝寒意掠过他的脊背。煤矿生产,最怕的就是水!尤其是这种与未知老空区相连的导水通道,一旦形成大规模突水,后果不堪设想!
“立刻!”王磊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第一,西六探煤巷所有作业人员,马上撤到安全硐室待命!第二,安监处派专人携带气体、水质快速检测仪下井,实时监测水情变化!第三,通知钻探队,调一台大功率探水钻机,以最快速度进场,目标点就是F3断层可能沟通老空区的疑似导水裂隙带!给我打钻!探明水情!第四,启动应急预案三级响应,井下所有区域加强水情观测,重点区域排水设备全面检查待命!第五,”他看向李卫国,眼神异常锐利,“通知所有在班矿领导和技术负责人,半小时后,井下应急指挥部集合!”
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调度中心瞬间进入高速运转状态,电话铃声、指令声、键盘敲击声密集响起。巨大的电子屏幕上,西六探煤巷的画面被持续放大、聚焦,那几道浑浊的水线,如同悬在矿务局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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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务局机关大楼某个偏僻的会议室里,气氛却与调度中心的紧张截然不同,透着一种压抑的私密。窗帘紧闭,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郑毅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泡着功夫茶,袅袅茶香弥漫。他对面坐着三个人:劳保科被停职审查的老王、供应科因张有福案被牵连停职的副科长,还有一个是后勤处分管采购、同样在新规考核中“不及格”的干部。三人脸色晦暗,眼神里充满了不安、怨愤,还有一丝被召集而来的茫然。
“老领导…您看…现在这局面…”老王搓着手,声音干涩,带着哭腔,“王磊这是要赶尽杀绝啊!仓库的事,硬是把我扯进去…我…我冤啊!”
“是啊,郑局,”供应科副科长也苦着脸,“张有福那混蛋自己作死,可我们供应科现在人人自危,正常工作都瘫痪了!王磊派来清查的人,那眼神…简直像看贼!”
郑毅没接话,将一杯泡好的茶推到老王面前,动作依旧从容,眼神却像深潭,不起波澜。“喝茶,定定神。”他声音平和,“仓库的事,拔出萝卜带出泥,在所难免。你们几个,屁股底下干净不干净,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三人瞬间哑火,脸色更加难看。
“不过,”郑毅话锋一转,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王磊年轻气盛,手段太急太硬。新规是好,但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一棍子打死一片。仓库出了事,就怀疑所有采购口的人?清查搞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工作还怎么开展?井下生产还要不要保障?”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三人,“尤其是现在,西六那边听说顶板淋水异常?正是需要后勤保障有力、物资供应及时的时候!他这么搞,万一影响了井下安全生产,这责任,谁担得起?”
老王几人交换着眼神,似乎捕捉到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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