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一种深入骨髓、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冷,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浓重的水腥气混杂着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有机物缓慢**的甜腻气息,如同粘稠的液体,灌满了王磊的口鼻。他紧贴着冰冷的、布满滑腻苔藓的混凝土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冰渣,牵扯着全身撕裂的伤口。右臂的麻木感在阴冷的刺激下反而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尖锐、更加清晰的剧痛。
他身处之地,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黑暗空间。穹顶隐没在绝对的黑暗里,脚下是冰冷湿滑的地面。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应急灯光,如同垂死萤火虫的尾光,在遥远的角落挣扎着,勉强勾勒出这片巨大空间的轮廓——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如同钢铁棺椁般的巨大金属池子,整齐地排列在黑暗中,沉默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黑山疗养院真正的尸库!郑国富电话里提到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的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加恐怖。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野的搏动声在空旷中回响,又被无边的黑暗迅速吞噬。
“尽头向右…第三个排风口…”王磊脑中反复回响着郑国富变声后的指引。他强忍着剧痛,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腿,沿着冰冷的墙壁,在绝对的黑暗中摸索前行。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恐惧之上,脚下湿滑的苔藓随时可能将他送入深渊。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米,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他终于摸到了墙壁的尽头。一个直角拐弯。向右。
他贴着拐角,继续向前。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他只能靠触觉和听觉感知周围。空气的流动似乎更加凝滞,福尔马林的味道浓得呛人。
一个…两个…第三个!
他的手指猛地触碰到墙壁上一个巨大的、金属网格状的凸起!冰冷、粗糙、边缘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滑腻的苔藓。排风口!
就是这里!
王磊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生路!郑国富指引的生路就在眼前!他顾不上思考这通风口通向何方,也顾不上里面是否隐藏着新的危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双手死死抠住网格冰冷的铁条,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它拉开!但排风口的格栅异常沉重,锈蚀得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他本就重伤的右臂根本无法发力,仅靠左手的力量,纹丝不动!
绝望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身后的通道方向,隐隐约约传来极其微弱、却如同催命符般的金属摩擦声!是追兵!他们在清理爆炸后堵塞的通道!他们快到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王磊的后背,与阴冷的空气混合,带来刺骨的寒意。不能放弃!他猛地抽出匕首,将锋刃狠狠插进格栅与墙壁的缝隙,用肩膀抵住刀柄,全身的力量如同杠杆般向下压去!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尸库里异常刺耳!锈蚀的铆钉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呻吟!缝隙被撬开了一丝!
王磊眼中凶光毕露!他换了个角度,匕首再次插入,用尽吃奶的力气!
“哐当!”
一声巨响!沉重的金属格栅终于被他硬生生撬开,向内翻倒,重重砸在里面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灰尘!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爬行的方形洞口显露出来!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铁锈、灰尘和某种陈旧消毒水味道的冷风,从洞口深处涌出!
生路!打开了!
王磊没有丝毫犹豫,丢掉匕首,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就要向洞口钻去!
就在他身体前倾的瞬间!
“滴…滴…滴…”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规律节奏的电子蜂鸣声,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传来!
王磊的身体瞬间僵住!如同被冰水浇头!他猛地低头!
声音来自他脚下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浸泡在浑浊液体中的金属池子边缘!借着远处那点微乎其微的应急灯光,他看到池子边缘的金属槽壁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电子元件,正发出持续的蜂鸣!
不是炸弹!王磊瞬间判断。这更像是……某种感应器?!或者……定位器?!
周强的人有探测设备!他们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动静?!
“在那边!有声音!尸库深处!” 周强那冰冷、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残忍,竟然穿透了层层黑暗和混凝土墙壁,清晰地传来!距离比他想象的更近!他们已经进入尸库范围了!
王磊的心脏沉入冰窟!格栅被撬开的巨大声响,还有这个该死的感应器蜂鸣,彻底暴露了他的位置!生路就在眼前,却已成了通往地狱的入口!如果他此刻钻进去,周强的人只要堵住洞口,他就是瓮中之鳖!
怎么办?!
巨大的危机感和求生的本能如同两股洪流在王磊脑中疯狂对撞!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燃烧的炭火扫过这片巨大、阴森、布满死亡池子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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