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褶皱 第31章 黑暗吞噬了他的身影

那一声模糊的呻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冰冷的金属通道里激起看不见的涟漪。王磊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全身绷紧的肌肉在剧痛中发出无声的哀鸣。他维持着踉跄前倾的姿势，目光死死锁住舱内那个封闭的金属棺材——孙德海！

门口，“医生”那张苍白如同石膏面具的脸，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裂痕。不是表情的剧烈变化，而是那种绝对掌控、绝对冰冷的程序化运行，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无法归类的“错误”硬生生卡顿了一下。他那双深不见底、如同精密扫描仪般的眼睛，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监测数据异常的金属舱，反而猛地转向王磊，锐利得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手术刀，要将他从里到外剖开，检查是否是这个“变量”引发了舱内的“异动”。

冰冷的审视如同实质的压力，几乎让王磊窒息。他强忍着后退的冲动，艰难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虚弱，迎向那目光。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因疼痛而压抑的吸气声，伪装成对舱内动静同样不解的样子。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医生”的目光在王磊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似乎在运行一个极其复杂的逻辑判定程序。终于，那冰冷如刀的视线移开，落回到舱内。

就在他转头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徒劳挣扎的撞击声，从那个封闭的金属棺材内部骤然响起！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通道里如同惊雷！

紧接着，是孙德海的声音！不再是梦呓，而是嘶哑、破碎、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惧和某种垂死挣扎般的疯狂！

“不…不是…不是地震……别想…糊弄我…嗬…嗬…放我…出去！郑…郑国富…他…他干了什么？！你们…你们这些疯子…魔鬼！…放我出去！”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腥气。信息如同破碎的弹片，瞬间击中了王磊！

郑国富！孙德海提到了郑国富！而且语气是极度的恐惧和控诉！他在指控郑国富做了什么？他口中的“疯子”、“魔鬼”指的又是谁？是“医生”和他背后的组织？孙德海显然知道内情！远比王磊想象的更深！

“医生”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他站在门口，身体似乎僵硬了半秒。对于这个精密运转的“机器”而言，这半秒的停顿，已是巨大的“故障”。他迅速在门侧的控制面板上操作，苍白的手指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一串低沉的指令音从他喉咙里发出，不是人声，更像是某种机器语言的低频嗡鸣。

王磊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机会！孙德海的失控和“医生”罕见的“卡顿”创造了绝无仅有的混乱！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目光如电，扫过眼前狭窄通道的一切细节——冰冷的金属壁，紧闭的舱门，头顶昏暗的管线，脚下微微震动的网格地板……以及“医生”那毫无防备的后背！

左臂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提醒着他身体的极限。但他不管了！胸口的星图之钥滚烫，裤袋里的手机冰冷坚硬。他必须赌！

就在“医生”的注意力被舱内孙德海疯狂的嘶吼和撞击声完全吸引，身体微微前倾，准备踏入舱内强行干预的瞬间——

王磊动了！

他没有选择攻击——那无异于自杀。他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和意志，猛地向通道深处、远离这扇门的方向扑去！动作毫无章法，完全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和对方向的模糊判断。身体如同一个破麻袋砸向冰冷的金属地面，翻滚！剧烈的撞击和摩擦让右臂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涌出，剧痛几乎让他眼前一黑，但他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滋——！”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几乎是同时从“医生”身上爆发出来！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苍白的残影！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类似“愤怒”的火焰——一种程序被严重干扰、目标失控带来的冰冷怒意！

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王磊！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暴戾！仿佛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大脑，要将他钉在原地，碾碎他的意志！王磊眼前瞬间发黑，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翻滚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思维如同被投入绞肉机，剧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

“目标出现不可控抗拒行为！威胁等级提升！执行强制镇静！” “医生”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直接在王磊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炸响！他一步踏出舱门，目标明确地锁定了地上蜷缩挣扎的王磊，苍白的手抬起，掌心对准了王磊的头部！一股更加强大、足以瞬间摧毁普通人意识的可怕能量正在凝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如同来自地核深处的咆哮，毫无征兆地撼动了整个通道！脚下的金属地板猛地向上一拱，又狠狠落下！通道顶部的管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几盏本就昏暗的灯管骤然熄灭，碎片如雨落下！剧烈的震动让猝不及防的“医生”身体猛地一晃，凝聚的力量瞬间被打断，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剧烈震颤的舱壁以保持平衡！

王磊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高高抛起，又重重砸落！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鲜血从口鼻中溢出。但这地震般的剧变，却也奇迹般地冲散了一部分那恐怖的精神压制！

“通道c区结构应力异常！底层实验室…底层实验室发生不明高能反应！能量读数…读数爆表！警告！能量辐射泄露！重复！能量辐射泄露！非授权人员立即撤离！立即撤离！” 通道内刺耳的电子警报声被这剧烈的震动扭曲得断断续续，一个急促、带着明显电子杂音的广播声疯狂响起！

底层实验室！高能反应！辐射泄露！

孙德海刚刚嘶吼的“郑国富干了什么？！” 和广播里“底层实验室”的警告瞬间在王磊脑中串联！

郑国富！他在底层！那SoS信号是真的！他在下面做了什么？引发了如此恐怖的爆炸？！这震动，这警报…是机会！是更大的混乱！是唯一的生路！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伤痛和恐惧！趁着“医生”被地震和突如其来的紧急警报干扰，王磊用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抠住地面网格的缝隙，拖着完全失去知觉、鲜血淋漓的右半边身体，像一条濒死的蠕虫，不顾一切地向震动传来的、通道更深处的黑暗爬去！每一次拖动都撕心裂肺，在冰冷的地板上留下刺目的血痕！

“站住！” “医生”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意和一丝被更高优先级事件打断的急促，再次在王磊脑中炸响！无形的力量再次如潮水般涌来，试图将他拖回深渊！

但这一次，王磊没有停！他嘶吼着，左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一窜！身体撞开了前方通道拐角处一扇因剧烈震动而微微变形的、不起眼的检修小门！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死路或设备间。

一道向下的、狭窄陡峭的金属阶梯，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在应急红灯疯狂闪烁的惨红光芒下，延伸向更深、更黑暗、散发着浓烈臭氧和某种奇异焦糊味的未知深渊。阶梯深处，隐约传来令人心悸的能量嗡鸣和不详的、如同血肉烧灼般的噼啪声。

这就是通往“底层实验室”的路！

广播里那“能量辐射泄露”的警告如同魔咒在耳边回荡。身后，“医生”那冰冷、带着绝对掌控被彻底打破的狂怒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潮紧追而来！

没有犹豫的时间。下面是郑国富引爆的未知地狱，是致命的辐射，也可能是唯一的生机！留在这里，只有被“医生”重新捕获、彻底抹除意志一条路！

王磊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他松开抠住门框、指甲翻裂的左手，任由身体失去支撑，向前扑倒。

沉重的身体顺着冰冷、陡峭的阶梯，翻滚着，带着一路飞溅的血花，向着那地狱般的红光和嗡鸣深处，急速坠落！黑暗瞬间吞噬了他最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