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褶皱 第27章 浊流暗涌

“嗡…嗡…”

那震动，如同濒死昆虫的振翅，清晰地从左侧大腿外侧传来，穿透冰冷粘稠的福尔马林浊流，狠狠刺入王磊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手机！郑国富留下的那部老式翻盖手机！它竟然……又活了？！

巨大的惊骇瞬间攫住心脏！这不可能！它明明在爆炸、水淹和撞击后已经彻底报废！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是新的信息？是陷阱？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信号？！

更恐怖的是，几乎在震动传来的同时，紧贴着他身体下方池壁的冰冷滑腻感，骤然变得清晰、活跃起来！那不再是模糊的蠕动，而是……一种带着明确目的的、如同冰冷蛇类般的缠绕感！有什么东西，正被这震动吸引，从池底的淤泥或尸骸堆中苏醒，缠绕上他的小腿！

窒息感、刺骨的寒冷、伤口的剧痛、追兵在头顶的威胁，此刻都被这水下未知的恐怖存在压了下去！王磊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猛地睁开眼，浑浊的液体刺痛眼球，他死死盯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间——匕首已经为了撬开格栅而丢弃！

完了！

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升起的瞬间！

“嗡——嗡——嗡——！！！”

腿部的震动陡然加剧！不再是断续的嗡鸣，而是持续不断的、高频的震动！那震感如此强烈，甚至带动着他整个左腿微微发麻！与此同时，那缠绕着他小腿的滑腻触感，如同触电般猛地一缩，然后……迅速退去！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高频震动惊扰、驱离！

王磊愣住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是巧合？还是……这手机的震动，竟然能驱散水下的东西？！

来不及思考这诡异的现象！头顶，池边留守的两个追兵显然也被这水下传来的、不同寻常的高频震动惊动了！

“什么声音？！”一个追兵警惕地低喝，强光手电光束猛地扫向王磊藏身的水域！光束刺破浑浊的液面，穿透漂浮的油脂层，甚至照亮了王磊头顶附近几具漂浮尸体的轮廓！

“水底下有动静！好像……在震？”另一个追兵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枪口下意识地对准了水面。

王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如同池底的尸体，一动不动。高频震动依旧持续着，透过水体传播开来，在水面形成一圈圈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妈的，这鬼地方邪门！”第一个追兵骂了一句，似乎被这诡异的震动和水下的景象弄得有些毛骨悚然，手电光束晃动了一下，移向了别处，“别自己吓自己！可能是哪里的管道共振！”

“不对……周队说过，那小子诡计多端……”第二个追兵显然更谨慎，枪口依旧对着水面，光束缓缓移动，似乎想找出震动的源头。

机会！就在光束移开王磊头顶的刹那！

王磊眼中凶光爆闪！求生的意志压倒了所有恐惧和不适！他不再犹豫，身体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向下一沉！借着高频震动还在持续制造的混乱水波和光线折射的掩护，他紧贴着冰冷滑腻的池壁，手脚并用，无声而迅疾地向池子远离排风口的另一端潜游过去！

冰冷的浊流包裹着他，每一次划水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右臂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咬紧牙关，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前进！胸口的星图之钥紧贴着肌肤，那奇异的温热感仿佛成了支撑他行动的微弱能源。

高频震动在他移动后不久，戛然而止。手机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能量，再次陷入沉寂。

王磊的心一沉，但动作丝毫不敢停顿。他潜游到池子的另一端，这里距离排风口更远，上方也没有追兵的光束晃动。他小心翼翼地浮出水面，只露出眼睛和口鼻，贪婪地吸入带着浓烈腐臭的空气，同时警惕地观察着池边。

留守的两个追兵似乎被刚才的震动弄得心神不宁，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排风口和刚才王磊藏身的水域，对池子另一端疏于防范。

就是现在！

王磊深吸一口气，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翻出池子，湿透的身体重重摔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激起轻微的水声。他立刻蜷缩身体，滚入最近一排巨大金属池子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什么声音？！”池边的追兵立刻警觉，光束扫了过来！

但阴影浓重，王磊紧贴着池壁，如同壁虎般融入黑暗，未被发现。

“妈的，疑神疑鬼的！”另一个追兵抱怨道，“可能是老鼠，或者……算了，盯着排风口！周队说了，他重伤跑不远，最可能从那里逃！”

王磊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灼烧着肺部。他顾不上身体的极限，挣扎着爬起来，在巨大的金属尸池构成的钢铁丛林中，朝着尸库更深处、远离排风口和追兵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潜行。

黑暗是他的掩护，浓重的腐臭是天然的遮蔽。他像一个在死亡国度游荡的孤魂，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恐惧之上。胸口的温热是唯一的指引，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远离追兵，找到真正的出路！

不知走了多久，尸库的尽头似乎是一面巨大的、布满粗大管道的混凝土墙壁。空气里的水腥气和福尔马林味更加浓重，还夹杂着一股……流动的水汽？隐隐约约，似乎有水流的声音从墙壁后方传来。

王磊的心脏猛地一跳！水声？难道……

他强撑着身体，沿着墙壁摸索。墙壁冰冷湿滑，覆盖着厚厚的苔藓。突然，他的手指触碰到一处异样！墙壁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似乎有一个被杂物和苔藓半掩着的、极其低矮的洞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匍匐通过，里面黑漆漆的，但那股流动的水汽和微弱的水流声，正是从里面传来！

排水口？或者……通往地下河道的入口？！

郑国富电话里最后的警告“小心水”瞬间闪过脑海！但此刻，这水声却成了唯一的希望！身后的尸库深处，追兵搜索的手电光束和呼喊声似乎正在向这个方向移动！

没有选择！

王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趴下身，不顾一切地扒开洞口堆积的腐烂杂物和滑腻的苔藓，一股带着浓重铁锈和淤泥气息的冷风猛地从洞口涌出！水流声更加清晰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的星图之钥塞进衣服最深处，确保不会掉落，然后如同钻洞的穿山甲，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那个狭窄、黑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洞口！

洞口内部是向下倾斜的、粗糙的混凝土管道，布满湿滑的苔藓和沉积的淤泥。王磊只能匍匐前进，冰冷的污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物，伤口浸泡在污水中传来钻心的刺痛。管道狭窄压抑，每一次移动都异常艰难。

爬行了大约十几米，前方豁然开朗！水流声变得轰鸣！

王磊从管道尽头爬出，身体再次落入冰冷的水中！但这一次，是流动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活水！

他挣扎着在湍急的水流中稳住身体，抹开脸上的污水，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溶洞般的空间！穹顶高耸隐没在黑暗中，两侧是嶙峋的怪石和湿滑的岩壁。一条宽阔的、浑浊湍急的地下暗河，如同咆哮的黑龙，在溶洞中奔腾而过！水流撞击着岩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激起冰冷的水雾弥漫在空气中。

而就在暗河对面，靠近岩壁的浅水区，赫然停着一艘简陋的、用防水帆布覆盖着的橡皮艇！艇身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橡皮艇？！有人？！

王磊的心脏狂跳起来！是郑国富安排的接应？！还是……另一个陷阱？！

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除了奔腾的水流和嶙峋的怪石，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有那艘橡皮艇，在昏暗的光线下（不知光源来自何处，也许是岩壁某种发光苔藓？），静静地等待着。

就在这时！

“哗啦！哗啦！”

急促的涉水声和愤怒的吼叫声，从他刚刚爬出的那个排水管道口方向传来！手电光束疯狂地扫射出来！

“他在这里！地下河！”

“快！抓住他！”

周强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和更加浓烈的杀意，穿透水流的轰鸣！

追兵到了！他们发现了排水口！

王磊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瞬间消失！他不再看那艘橡皮艇是希望还是陷阱，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扑向火光的飞蛾，迎着湍急冰冷的暗河，不顾一切地朝着对岸那艘唯一的、象征着可能的生路的橡皮艇，奋力游去！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只手，撕扯着他重伤的身体，每一次划水都如同在撕裂肌肉！

身后，追兵的身影已经从排水口冲出，扑入水中，枪口喷射出致命的火舌！子弹如同雨点般射入王磊周围的水域，溅起浑浊的水花！

“砰！砰！砰！”

子弹擦着他的头皮和身体飞过！死亡的阴影紧紧相随！

王磊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艘在波涛中起伏的橡皮艇！近了！更近了！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冷湿滑的橡皮艇边缘时！

“嗡…嗡…”

那熟悉的、如同索命符咒般的震动，再次从他湿透的口袋里传来！

手机！它又震动了！在这亡命的最后关头！

王磊的身体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