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褶皱 第24章 浊流轰鸣

暗红色的应急灯光如同凝固的血液，在布满灰尘的检修平台上涂抹出诡异的光斑。孙德海的脸在这光线下扭曲变形，那只肿胀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另一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住栅栏缝隙后王磊的脸，手中的遥控器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如同恶魔心脏的搏动。

“把东西给我！星图之钥！现在！”孙德海的嘶吼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破音的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不然我按下去！大家一起死！赵振江在这下面埋了整整一仓库的军需品！足够把这里炸上天！谁也跑不了！”

冰冷的浊水包裹着王磊的身体，刺骨的寒意和孙德海疯狂的话语双重夹击，几乎冻结了他的思维。遥控器！炸药！这老狐狸的底牌竟然如此极端！星图之钥紧贴着他的胸口，隔着湿透的衣物传来微弱却坚定的温热感，那是他付出一切代价才拿到的东西，是郑国富用生命守护的秘密！绝不能交出去！

“孙德海！你疯了！”王磊的声音透过栅栏缝隙，低沉嘶哑，带着水汽的寒意，“炸了这里，你也得死！”

“死？！”孙德海发出一声凄厉的怪笑，身体因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落到赵振江手里，会比死更惨！王磊，你根本不懂他有多可怕！U盘曝光，名单泄露，我已经没有活路了！只有拿到星图之钥，我才能有一线生机！交出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他握着遥控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大拇指死死压在那个致命的红色按钮上，距离按下只有毫厘！

时间仿佛凝固。浑浊的污水冰冷刺骨，浸泡着王磊的伤口，麻木感混合着钻心的疼痛蔓延。他紧贴着锈蚀的管道内壁，大脑在极致的压力下疯狂运转。强攻？孙德海只需轻轻一按，一切皆休。妥协？交出星图之钥，不仅前功尽弃，孙德海也绝不会放过他，甚至可能为了灭口立刻引爆炸药！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哗啦！哗啦！”

急促的涉水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鼓点，猛地从王磊身后、管道入口的方向传来！声音迅速逼近！还夹杂着周强那冰冷、如同刮骨钢刀般的命令：

“堵住出口！他就在里面！抓活的！我要亲手剐了他！”

周强追来了！而且听声音，不止一人！他们已经追进了这条狭窄的泄洪管道！王磊被彻底堵在了这条死路中间！前有握着炸弹开关的疯子孙德海，后有索命的周强追兵！

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巨大的危机如同海啸般瞬间将王磊淹没！前狼后虎，绝境中的绝境！

孙德海显然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脸上的疯狂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他猛地回头看向管道入口的方向，又惊恐地转回来死死盯着王磊，握着遥控器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周强的到来，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谈判的幻想！他完了！无论如何都完了！

“是…是他们！他们来了！”孙德海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眼神彻底陷入癫狂的绝望，“都别活了！一起死！一起死吧！！！”

他眼中最后一点理智的光芒彻底熄灭！被巨大的恐惧和同归于尽的疯狂彻底吞噬！那根压着红色按钮的大拇指，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向下一按！

“不——！！！”王磊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就在这千钧一发、孙德海的手指即将彻底按实的瞬间！

王磊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潜伏在肌肉深处的、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战斗本能，压倒了所有思考！他不再是思考，而是变成了纯粹的行动机器！

他猛地将身体在水中蜷缩到极致，双脚如同弹簧般在身后的管道内壁狠狠一蹬！巨大的反作用力推动着他，如同一条受惊的旗鱼，破开浑浊的水流，朝着孙德海所在的检修平台栅栏口，亡命地猛冲过去！不是攻击孙德海，而是——撞向他身后的空间！目标是那个半开的检修铁栅栏！

“砰！！！”

王磊的身体带着巨大的水花和冲力，狠狠撞在锈蚀的铁栅栏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栅栏瞬间向内扭曲、变形、断裂！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王磊的身体，如同炮弹般，穿过破碎的栅栏，狠狠砸进检修平台干燥的地面上！泥水四溅！

而就在他身体撞破栅栏、砸落地面的同一毫秒！

孙德海那根按向死亡按钮的手指，终于落下！

然而——

“咔哒！”

一声清脆的、带着金属疲劳断裂声的轻响，在孙德海手中响起。

预想中的惊天动地并未发生。

孙德海脸上的疯狂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茫然。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遥控器——那闪烁着红光的塑料外壳，在他刚才因极度恐惧而疯狂用力之下，竟然被他……生生捏碎了？！碎裂的塑料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直流。内部的电路板暴露出来，几根电线可怜地耷拉着。

遥控器……坏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孙德海彻底懵了！他像个傻子一样看着手里报废的控制器，大脑一片空白。

王磊重重摔在地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清晰地听到了那声断裂的轻响，看到了孙德海瞬间僵硬的背影和那报废的遥控器！

机会！天赐的生机！

王磊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顾不上全身散架般的剧痛，猛地从地上弹起，如同扑食的猎豹，直扑还在发懵的孙德海！

“你……！”孙德海惊觉回头，只看到王磊那张布满泥污、杀意沸腾的脸在眼前急速放大！

“砰！”

王磊的拳头如同铁锤，带着积压的所有愤怒和求生的意志，狠狠砸在孙德海的太阳穴上！

孙德海连哼都没哼一声，肥胖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软软地倒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解决掉眼前的炸弹威胁，王磊没有丝毫停顿！身后的涉水声和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周强的人马上就到！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孙德海刚才摆弄的地方——那是平台角落一个嵌入墙壁的、布满灰尘的旧式铁皮配电柜！柜门虚掩着，里面线路杂乱。显然，孙德海刚才试图在这里做什么手脚，也许是寻找备用电源或者别的什么。

但王磊此刻的目标不是它！而是——

他的视线猛地扫过平台另一侧！那里，在暗红灯光下，一条锈蚀的、仅容一人通过的金属悬梯，沿着陡峭的混凝土井壁，向上延伸，消失在头顶深邃的黑暗之中！

唯一的出路！

王磊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悬梯扑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配电柜敞开的柜门内侧！那里，用白色的记号笔，极其仓促地写着几行小字：

**“磊，看手机！时间不多了！——郑”**

**“接电话！别信孙！”**

郑国富！又是郑国富的留言！而且明确指向了口袋里的老式手机！还有对孙德海的警告！

“砰！哗啦！”

巨大的水花声在检修平台的入口处炸响！周强高大的身影如同地狱冲出的魔神，第一个从泄洪管道口爬了上来！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正要攀上悬梯的王磊！

“王磊！我看你往哪跑！”周强的咆哮如同惊雷，他手中的枪口瞬间抬起！

王磊的心脏狂跳！他猛地抓住冰冷的悬梯，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同时，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湿透的口袋——那里，郑国富留下的老式翻盖手机，竟然真的在疯狂地震动！隔着湿透的布料，那震动感如此清晰！

接电话？！在这种时候？！

王磊脑中一片混乱！郑国富的留言、口袋里的震动、身后周强致命的枪口……巨大的信息量和生死危机如同风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砰！砰！砰！”

子弹呼啸着打在王磊脚下的悬梯和井壁上，溅起刺眼的火花和碎石！灼热的气浪擦着他的小腿掠过！

“抓住他！”周强怒吼着，带着手下也扑向悬梯！

王磊咬紧牙关，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拼命向上攀爬！悬梯陡峭湿滑，每一次移动都异常艰难。口袋里的手机依旧在疯狂震动，如同催命的符咒，又像是唯一的指引。

就在他即将爬到悬梯顶端、一个相对狭窄的横向维修通道口时！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来自大地心脏最深处的恐怖轰鸣，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脚下的深渊、从那些纵横交错的巨大管道深处，猛地爆发出来！

整个地下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剧烈地摇晃、颤抖！巨大的混凝土井壁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纹！平台边缘的水泥块如同豆腐般碎裂，纷纷扬扬地坠入下方的死水深渊！悬梯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剧烈地摆动！

爆炸！不是遥控器引发的，而是来自更深、更可怕的地方！孙德海没有撒谎！这下面真的有炸药！而且……被意外引爆了？！是王磊刚才撞击管道引发的连锁反应？还是周强的人进入泄洪管道时触发了什么？！

“怎么回事？！”

“塌了！要塌了！”

周强和他的手下发出惊恐的吼叫，再也顾不上追击，在剧烈摇晃的平台上狼狈地寻找掩体，躲避着坠落的碎石！

王磊死死抓住剧烈晃动的悬梯，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树叶！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浓烈的硝烟味，从脚下的深渊冲天而起！他猛地抬头，看向维修通道口上方深邃的黑暗。

口袋里的手机，依旧在疯狂地震动！仿佛在催促他，抓住这混乱中唯一的生路！

他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上一跃，扑进了那个狭窄的维修通道口！

就在他身体滚入通道的瞬间！

“轰隆隆隆——！！！”

更加恐怖、更加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如同深渊的咆哮，从下方彻底爆发！毁灭的烈焰和冲击波撕裂了管道，吞噬了平台，将周强惊恐的怒吼和整个地下空间，彻底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