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褶皱 第22章 深渊回响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王磊的全身！下坠的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双脚便狠狠砸在坚硬湿滑的金属表面，巨大的冲击力从脚踝直冲头顶，震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跪倒在地。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了一切光线和声音，只有他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巨大的回音。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布满锈蚀颗粒的井壁，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胸口紧贴着衣物传来的水晶立方体的温热感，是这无边黑暗和彻骨寒冷中唯一的慰藉，也是他拼死守护的唯一意义。

头顶，遥远得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亮——那是静思堂穹顶残存的星图微光，透过他跳下的那个方形洞口，投射下来一道极其微弱的光柱。光柱中，灰尘和铁锈的微粒无声地飞舞。而在那光柱的边缘，几个晃动的人影正聚集在洞口，手电光束如同毒蛇的信子，疯狂地向竖井下方扫射！

“他跳下去了！”

“妈的！快！放绳子！下去抓人！”

周强气急败坏的咆哮声，裹挟着浓烈的杀意，穿透层层黑暗，如同冰锥狠狠扎在王磊的神经上！

追兵到了！他们正在准备下来！

时间！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王磊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猛地直起身。竖井底部并非实心，而是一个巨大的、锈蚀不堪的电梯轿厢顶部！轿厢显然早已废弃，深陷在井道底部。他刚才就摔在这冰冷的铁皮顶上。

不能留在这里！这里是死路！一旦追兵绳降下来，他就是瓮中之鳖！

王磊的目光如同夜行动物，在极致的黑暗中疯狂搜寻。轿厢顶部边缘，似乎有通往侧面的检修口！他手脚并用，几乎是贴着冰冷的铁皮爬过去。果然，在靠近井壁的一侧，一个半米见方的检修盖板虚掩着，边缘同样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又是这条隐秘的路径！孙德海？郑国富？王磊脑中闪过念头，但身体的动作比思维更快！他毫不犹豫，掀开沉重的盖板，一股更加浓烈的、混杂着铁锈、机油和地下深层泥土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下方是更加深邃的黑暗，隐约能看到下方电梯轿厢内部模糊的轮廓。

他纵身跳了下去！

“咚！”身体落在轿厢内部同样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这里空间相对宽敞，但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杂物：锈蚀的钢缆、断裂的滑轮、厚厚的油污灰尘。轿厢门紧闭着，但旁边的控制面板早已被砸烂，电线裸露在外。

头顶，绳索摩擦井壁的声音和追兵急促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他们下来了！

王磊的心沉到谷底。电梯轿厢是死路！唯一的出口就是那紧闭的轿厢门！

他冲到门边，双手抠住冰冷的金属门缝，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扒！沉重的金属门纹丝不动！巨大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完了吗？千辛万苦，拿到星图之钥，却要葬身在这幽暗的钢铁坟墓里？！

不！绝不行！

王磊眼中燃烧起疯狂的不甘！他的目光如同困兽，扫过轿厢内堆放的杂物！突然，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角落里一根半埋在油污中的东西——一根一米多长、锈迹斑斑、但一头带着尖锐撬钩的铁钎！

希望的火苗瞬间点燃！

他扑过去，抓起沉重的铁钎！冰冷的触感和粗糙的锈蚀感传入掌心，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他冲到轿厢门缝前，将尖锐的撬钩狠狠插进门缝最深处！身体后倾，双脚死死蹬住地面，腰背弓起如同拉满的强弓，全身的力量如同洪流般灌注到双臂之上！

“嗬——啊！！！”

王磊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脖颈和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嘎吱……嘎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轿厢内刺耳地响起！沉重的轿厢门在铁钎巨大的杠杆力量下，硬生生被撬开了一条足以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霉味和泥土气息的风猛地从缝隙中灌了进来！

生路！

王磊眼中精光爆闪！他丢开铁钎，身体如同泥鳅般，从那道狭窄的缝隙中猛地挤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更加狭窄、更加低矮的通道。通道地面是粗糙的水泥，两侧是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和粗大的、包裹着厚厚保温棉的管道。空气污浊不堪，浓烈的霉味和管道保温棉老化散发的粉尘味令人窒息。通道深处一片漆黑，只有极其远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闪烁不定的绿色安全出口指示灯的光亮。

王磊没有丝毫停留，朝着那点微光亡命奔去！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地面，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擂响的战鼓！

“他在下面通道里！”

“快追！”

身后，追兵已经下到电梯轿厢顶部，发现了被撬开的门缝！脚步声和呼喊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而来！手电光束在王磊身后的通道墙壁上疯狂晃动！

狭窄的通道如同迷宫，不断出现岔路。王磊凭着直觉和对那点微弱绿光的锁定，在黑暗中拼命穿梭。胸口的立方体紧贴着肌肤，那奇异的温热感似乎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让他在极致的亡命中保持着一线清明。

突然，前方那点微弱的绿光清晰起来！那是一个嵌在墙壁上的、老旧的绿色“ExIt”安全指示灯！指示灯下方，赫然是一扇厚重的、刷着绿漆的铁门！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个圆形的、锈迹斑斑的巨大轮盘阀！

是出口？！

王磊狂喜！他冲到门前，双手抓住冰冷的轮盘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转动！

轮盘纹丝不动！仿佛被焊死了一般！

巨大的绝望再次袭来！身后的脚步声和光束已经逼近到拐角！

“他在前面！堵住他！”追兵的吼声近在咫尺！

王磊眼中闪过疯狂！他猛地抽出匕首，狠狠砸向轮盘阀旁边的控制盒！火花四溅！脆弱的塑料盒盖瞬间破碎！里面是几根纠缠在一起、颜色驳杂的电线！

赌一把！

王磊凭着在警校学过的一点粗浅电工知识，也顾不上分辨，匕首的锋刃带着他所有的愤怒和绝望，猛地将其中两根裸露的铜芯狠狠绞在了一起！

“滋啦——！！！”

一阵耀眼的电火花猛地爆开！同时，轮盘阀内部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械运转声！

“咔哒！咔哒！轰隆——！”

巨大的轮盘阀猛地自动转动了半圈！沉重的铁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向内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

成了！王磊狂喜！他猛地撞开铁门，冲了出去！

门外，并非想象中的地面出口，而是一个更加巨大、更加令人窒息的地下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被彻底废弃的地下储水库或者某种工程枢纽。穹顶高耸，隐没在黑暗里。脚下是布满裂纹和积水的水泥平台。平台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浓重水腥气的巨大水体，水面平静得如同死水，在黑暗中泛着幽微的光。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如同巨蟒，从四面八方延伸出来，没入平台边缘的黑暗中。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湿气、铁锈味和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残留气息。

王磊的目光瞬间被平台中央的景象牢牢抓住！

那里，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老旧的、布满锈迹的金属折叠椅。椅子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用透明防水袋仔细包裹着的、极其老式的翻盖手机！手机下面，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已经泛黄的纸！

而在椅子旁边的水泥地上，用白色油漆清晰地、仓促地刷着几个大字：

**“磊，看手机！时间不多了！——郑”**

郑国富！！！

王磊的心脏如同被巨锤狠狠击中！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郑国富果然还活着？！或者，这是他留下的最后线索？！

巨大的震惊和激动让他几乎忘记了身后的追兵！他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张椅子！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个防水袋的瞬间！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呼啸着，狠狠打在王磊脚边的水泥地上，溅起刺眼的碎石和火花！灼热的气浪擦着他的小腿掠过！

“王磊！放下东西！举起手来！”周强冰冷而充满杀意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在他身后轰然响起！

王磊猛地回头！

只见周强带着三名手下，已经从通道口的铁门冲了出来！他们呈扇形散开，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眼睛，牢牢锁定了平台中央的王磊！周强的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贪婪、残忍和终于掌控猎物的得意狞笑。

“你跑不掉了！”周强向前逼近一步，枪口微微抬起，瞄准王磊的胸口，“把那个水晶块，还有郑国富留下的东西，交出来！否则，下一枪打爆你的头！”

王磊的身体僵在原地，距离那张椅子只有一步之遥。前有致命的枪口，后是深不见底的死水深渊。胸口的立方体散发着温热，椅子上的老式手机和泛黄的纸张近在咫尺，却如同隔着天堑。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面对着周强，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平台边缘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孤狼般的决绝光芒。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慢慢地、坚定地，伸向了怀中那个紧贴着心脏的水晶立方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