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城西老火车站斑驳的瓦顶和锈蚀的铁皮雨棚,发出沉闷而永无止境的“噼啪”声。空气里弥漫着铁轨枕木的防腐油味、湿煤灰的土腥气以及一种属于废弃角落的、挥之不去的陈旧霉味。昏黄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团,勉强照亮站前广场坑洼积水的地面和几排早已废弃、门窗破损的旧平房。其中一间挂着“老张钟表维修”褪色招牌的小铺面,如同一个蜷缩在阴影里的老人,沉默地注视着雨夜。
王磊和陈默如同两只被雨水打湿的野猫,悄无声息地潜行到钟表铺斜对面一栋废弃的货运值班室屋檐下。值班室的木门早已朽烂,里面堆满杂物,散发着浓重的灰尘和尿臊味。这里视野极佳,既能监视钟表铺唯一的门面,又能观察到广场入口和几条主要通道。
雨水顺着王磊额前的碎发滴落,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穿透雨幕,死死锁定着那扇紧闭的、贴着模糊磨砂玻璃的钟表铺木门。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着微光,那条发给孙德海的短信孤零零地显示着“已送达”,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他会来吗?”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焦灼。他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右臂的衣袖被雨水和之前的搏斗撕开一道口子,隐约可见下面包扎的纱布渗出血迹。那是冲出录像厅时被流弹擦伤的。
“他必须来。”王磊的声音在雨声中异常冷静,眼神锐利如刀,“U盘里的名单对他同样致命。赵振江知道他是‘烟灰’,他就死定了。他比我们更急。”他顿了顿,补充道,“郑国富的暗号生效过,周强当时的迟疑就是证据。孙德海现在就是走钢丝,他需要知道U盘里到底有没有暴露他的信息,更需要知道……郑国富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远处,一列货运火车拉着凄厉的汽笛,拖着沉重的车厢,如同钢铁巨兽般缓缓驶过站台,车轮碾过铁轨接缝处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震得脚下的地面微微颤抖。
就在火车驶过,巨大的噪音稍稍平息的瞬间——
“吱呀……”
钟表铺那扇紧闭的木门,被从里面轻轻拉开了一条缝隙!
王磊和陈默的身体瞬间绷紧!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去!
门缝里没有透出灯光,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戴着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如同幽灵般从门缝里侧身闪了出来!他动作极快,迅速反手带上门,然后警惕地左右扫视了一圈雨幕笼罩的广场。
尽管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王磊和陈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微胖的轮廓和略显急促的步伐——正是孙德海!
他果然来了!独自一人!
孙德海没有撑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风衣。他似乎很紧张,脚步带着一种刻意的镇定,朝着广场对面一条堆满废弃车厢和杂物的小巷快步走去。那是约定中“交货”的“老地方”——一个被两节报废的绿皮火车车厢夹在中间的、相对隐蔽的死角。
“走!”王磊低喝一声,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借着雨幕和废弃建筑物的掩护,从另一个方向快速穿插,目标直指那节绿皮车厢形成的夹角。
雨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当孙德海刚刚走到那两节巨大、锈蚀的车厢形成的阴影夹角时,王磊和陈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左一右堵住了他唯一的退路!
孙德海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兔子!他倏地转过身,宽檐帽下那张平时总是带着圆滑笑容的脸,此刻在昏暗中显得异常苍白,写满了惊恐和戒备。雨水顺着他微胖的脸颊流淌,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孙局长,别来无恙。”王磊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钢针扎在孙德海的神经上。
“你……你们……”孙德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了冰冷湿滑的车厢铁皮,“东西……东西呢?郑……郑国富呢?”
“东西在我们手上。”王磊向前逼近一步,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孙德海的灵魂,“郑国富在哪里?他还活着,对吗?”
“我……我不知道!”孙德海的眼神剧烈闪烁,带着巨大的恐惧,“那个电话……我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可能是陷阱!赵……赵振江太可怕了!他什么都知道!你们斗不过他的!把U盘给我!我……我可以帮你们离开!远走高飞!否则我们都会死!”他的语气近乎哀求,又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帮你离开?”陈默冷笑一声,右臂的伤口隐隐作痛,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还是帮赵振江拿到U盘灭口?”
“不!不是!”孙德海急切地辩解,脸上的肌肉因为恐惧而扭曲,“U盘里有我的名字!赵振江拿到它,第一个就会杀我!我需要它自保!我们……我们可以合作!我知道赵振江很多秘密!我知道他把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藏在哪里!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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