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星意之子即将登临龙虎山的消息不断发酵,整个天下间,正邪两派,所有的目光都逐渐汇聚在了龙虎山。
但相比较外面的波云诡谲,这座千年道门祖庭却依旧沉浸在山间特有的静谧之中。夏日的烈阳为青翠的山峦镀上一层金边,蝉鸣声在古松翠柏间绵延不绝,仿佛在诉说着亘古不变的清修岁月。
然而山脚下的清溪镇,这座依附着龙虎山香火延续了数百年的古老集镇,却似一潭被无形巨石击中的深水。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往来香客依旧摩肩接踵,各家店铺的幡旗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但若细看,便能察觉茶肆中交头接耳的商旅比往日多了三分,客栈里陌生面孔的江湖客突然密集起来,就连镇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也总有人看似闲坐聊天,眼神却不时瞟向进山的必经之路。
这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正如同镇外那条蜿蜒的清溪——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天光云影,深处却早已暗漩潜生,将无数落叶悄无声息地卷入不可知的远方。
龙虎山,天师府,后山。
“戒律堂”三个漆黑的大字高悬于门楣之上,透着一股森严冰冷的铁血之气。堂内光线晦暗,巨大的梁柱在摇曳的烛火中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线香、陈年木头以及一丝若有若无、难以言喻的陈旧血腥味混合的气息,沉重地压在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的胸口。
戒律堂当代首座张清岳端坐在上首紫檀木大椅中。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保养得宜,下颌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一身黑中带着紫色条纹的法袍纤尘不染,每一道褶皱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他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缓缓扫过堂下。那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堂下,一个年轻道士被两名身形魁梧、面无表情的戒律堂执法弟子死死按着肩膀,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他道袍凌乱,沾满尘土,脸上几处瘀伤,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正是张清岳座下弟子,周云鹤。他努力昂着头,但身体的颤抖和眼中极力掩饰的恐惧,却暴露了内心的绝望。
“周云鹤,”张清岳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浸透了寒冰的玉石,字字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戒律堂内,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私传天师府内务于外,按律,该当何罪?”
负责执法的长老手持厚重的戒律簿,面无表情地翻开,声音平板无波地宣读:“回禀首座,按律,轻则废去修为,逐出山门;重则……杖毙,以儆效尤。”最后四个字,如同铁锤砸下。
周云鹤身体猛地一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堂中侍立的其他弟子,无不低垂着头,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觉得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张清岳微微颔首,脸上那丝悲悯之色似乎更浓了。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给所有人施加无形的压力。
终于,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迫不得已的叹息:“念你初犯,又为府中效力多年,未曾有大过……杖毙可免。”
周云鹤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狂喜光芒。
“然,”张清岳话锋一转,那悲悯瞬间化作了不容置疑的冰冷,“府规森严,不容轻渎。废去修为,断你经脉,亦不可免。”他目光转向执法长老,“行刑吧。”
“首座开恩!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求首座……”周云鹤的狂喜瞬间被更大的恐惧碾碎,他凄厉地哭喊起来,挣扎着想要磕头求饶,却被两双铁钳般的手死死按住。
执法长老面无表情地一挥手。两名执法弟子立刻将周云鹤粗暴地拖到堂中空地,死死按在地上。另一名弟子手持一根漆黑油亮、沉甸甸的枣木戒杖走上前。那戒杖两端包着乌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幽光。
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戒杖破空的沉闷呼啸,以及随后重重砸落在皮肉筋骨上的、令人牙酸的“噗噗”闷响。
每一声闷响,都伴随着周云鹤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那惨嚎在空旷森严的戒律堂内回荡、撞击,令人头皮发麻。
鲜血很快从他破烂的道袍下渗出,染红了身下的青砖。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线香的气息,弥漫开来。
堂内其他弟子脸色惨白,有人紧闭双眼,有人死死咬着嘴唇,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张清岳依旧端坐椅上,面色平静无波,眼神深邃如古井,仿佛堂下那残酷的行刑与他毫无关系。
他端起手边一盏早已凉透的茶,凑到唇边,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在水面的茶叶,发出极其细微的瓷器碰撞声。
杖责持续着,周云鹤的惨嚎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呻吟,身体在每一次重击下剧烈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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