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称帝 第47章 流言暗涌

谢知非那碗参汤的暖意，在李琮心头盘桓了数日。他越发觉得，这位皇后如同一方温润的美玉，静置于喧嚣之外，却能予人最熨帖的安宁。前朝漕运新法的阻力、工部整顿的余波，似乎都因回到坤宁宫时那盏清茶、几句闲谈而变得不那么沉重。

然而，后宫从来不是风平浪静之地。南宫燕自那日在御书房前吃了闭门羹，心中嫉恨之火愈燃愈烈。她不敢再轻易去御前邀宠，转而将精力用在了更阴险的方向。

这日，几位低位妃嫔来储秀宫给南宫燕请安。闲话间，一位姓赵的选侍小心翼翼地提起：“安嫔姐姐，近日宫中……似乎有些闲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宫燕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眼皮都未抬：“哦？什么闲话，说来听听。”

赵选侍压低声音：“是说……皇后娘娘入宫前，在江南时，似乎与某位才华出众的年轻学子有过些……诗词唱和，往来颇为密切。如今娘娘贵为皇后，这些旧事，怕是于清誉有碍……”

另一位钱才人也附和道：“是啊，还说那位学子至今未娶，似乎……唉，都是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但传开了，总是不好。”

南宫燕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惊讶：“竟有此事？皇后娘娘出身清流，最重名节，怎会……？”她叹了口气，语气“担忧”万分，“这些流言蜚语，最是伤人。皇后娘娘如今母仪天下，若因此事蒙尘，岂不令陛下颜面有损？我等身为妃嫔，当谨言慎行，维护中宫威严才是，切不可跟着以讹传讹。”她这番话，看似在制止流言，实则坐实了流言的存在，并将“损害陛下颜面”这顶大帽子隐晦地扣了下来。

几位低位妃嫔唯唯诺诺，但流言的种子已然播下。很快，关于皇后“昔日才子知己”、“旧情难忘”的暧昧传言，如同暗夜里的瘴气，在后宫一些角落悄然弥漫开来。话头传得隐晦，却更引人遐思。

这流言自然也传到了谢知非耳中。锦书气得脸色发白，愤愤道：“娘娘！这是哪个黑心肝的在嚼舌根！奴婢这就去查！”

谢知非正在临摹一幅字帖，闻言，笔尖微微一顿，一滴墨汁险些晕开。她放下笔，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眸色沉静如水：“查？如何查？源头必是藏得极深。你越是追查，反倒显得心虚，正中他人下怀。”

“难道就任由他们污蔑娘娘清誉？”锦书急道。

谢知非拿起帕子，轻轻擦拭指尖：“清者自清。我与林公子不过是年少时在诗会上有过几面之缘，切磋过诗文，除此之外，并无半分逾越。陛下圣明，岂会信此无稽之谈？”她语气淡然，但握着帕子的手，指节却微微泛白。她可以不在意自身，却不能不顾及这流言可能对皇帝、对谢家声誉造成的影响。

她沉吟片刻，对锦书道：“你去告诉坤宁宫上下，任何人不得议论此事，若有人问起，只道不知。另外，明日去太后宫中请安，你随我同去。”

谢知非知道，这种时候，沉默是最好的武器，但适当的姿态也必不可少。她要去太后面前，坦然依旧，让那些宵小之辈看看，何为中宫气度。

流言也隐隐约约飘到了李琮耳边。是陆铮在汇报其他事务时，顺带提了一句“近日宫中似有关于皇后娘娘入宫前的不实流言”。

李琮当时正在批阅奏章，闻言笔下一顿，朱砂在纸上洇开一小团红晕。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陆铮：“内容？”

陆铮低头：“大致是……提及娘娘昔年在江南与文士交往之事，语焉不详，但用意恶毒。”

李琮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想起谢知非那双清澈沉静的眼眸，想起她谈及史书政事时的睿智，想起她对自己那份含蓄却真挚的关怀。这样的女子，岂是那些龌龊流言可以中伤的？

“查！”李琮只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朕倒要看看，是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在朕的后宫兴风作浪！”

“是。”陆铮领命，又道，“陛下，是否要提醒皇后娘娘……”

李琮摆了摆手：“不必。皇后自有分寸。”他对谢知非的智慧和定力有着莫名的信心。若她因此事慌慌张张跑来解释，反倒落了下乘。他相信，她会用她的方式处理好。

然而，信任归信任，心中那根刺却还是扎下了。他不是怀疑谢知非，而是厌恶这种背后阴损的手段，更厌恶有人将主意打到了他的皇后身上。这让他感到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当晚，他原本打算去坤宁宫，却临时起意，转道去了慧妃顾明月的长春宫。

顾明月正对着一堆透镜和图纸埋头苦干，见皇帝突然到来，有些手忙脚乱。李琮看着她一派天真、全然不知世事的模样，心中烦闷竟散了些许。他没有提及流言，只是随口问起显微镜的进展，听着顾明月兴致勃勃、语无伦次的讲解，仿佛回到了一个更简单纯粹的世界。

但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离开长春宫时，他望着坤宁宫的方向，目光深邃。这场由流言掀起的暗涌，是对谢知非的考验，也是对他这个皇帝的考验。他必须尽快揪出幕后黑手，否则，后宫永无宁日。而他和谢知非之间这刚刚建立起来的微妙信任与情感，能否经受住这第一次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