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却未收回。她知道,只要自己倒下,那些人就会立刻将她踩进尘泥。可她不能倒。裴砚就在前方,百官的视线如芒刺背,她必须站稳。
她缓缓将手落下,按在左肋处,那里像是被什么钝物反复碾压,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筋骨作痛。但她挺直了脊背,提起凤袍下摆,右足踏上最后一级玉阶。
礼官高唱:“请皇后登座——”
她正要迈步,一名宫女从侧廊快步走出,捧着一束红梅,低眉顺眼地行至她身前,轻声道:“贵人吉祥,奴婢奉惠妃娘娘之命,献花贺喜。”
沈知微未动,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那宫女却忽然脚步一滑,整个人朝她肩头撞来。力道不重,却恰好撞在她旧伤之处。
她闷哼一声,身形晃了半步,发间那支白玉簪应声坠地,“啪”地一声磕在石阶上,簪尖微裂。
人群微动,目光齐刷刷扫来。有人皱眉,有人窃语,更多是静观其变。
沈知微低头看着掌中碎裂的簪子,手指轻轻抚过断裂处,眉头微蹙,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惊疑:“姐姐好意,怎让我的簪子摔成这样?”
她话音未落,脑中已响起冰冷机械音:【心声读取成功——这簪子沾了毒,若划破她脸,看她还怎么当皇后!】
她眸光一闪,随即垂下眼帘,掩去所有锋芒。那宫女跪伏在地,额头贴石,声音发抖:“奴婢失仪,请贵人恕罪……”
沈知微没有立刻发作。她只是将簪子小心收拢,捧在掌心,抬眼望向随行的老太监,语气委屈却不容忽视:“这是惠妃娘娘赏的簪,怎这般锋利?莫不是有意赐我个‘教训’?”
老太监脸色骤变,立刻厉声呵斥:“大胆奴婢!竟敢冲撞贵人,还不跪下请罪!”又转身对身后内侍低喝,“速取备用玉簪来!”
不多时,一名小太监捧着锦盒上前,打开后取出一支样式相同的白玉簪,通体温润,毫无瑕疵。
沈知微接过,指尖在簪身上轻轻一刮,无异样。她这才当众缓缓插入发髻,动作沉稳,一丝不乱。簪尾嵌入青丝的刹那,她唇角微扬,声音清晰传开:“多谢陛下体恤,赐我无瑕之物。”
她这话,明是谢恩,实则点破——这支簪,是裴砚早有准备的。
众人皆知,陛下昨夜亲召尚服局,特令为皇后备双簪,以防不测。如今看来,竟是早有预料。
就在此时,殿内传来脚步声。裴砚自谢恩殿踱出,玄袍金带,面容冷峻,目光直落她发间。他并未多言,只看向老太监,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今后凡涉皇后仪饰,皆由乾元殿直供。”
圣谕既下,无人敢议。
那宫女仍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老太监挥手,两名内侍上前将她架起,拖向偏殿。她挣扎不得,只回头望了一眼沈知微,眼中满是恐惧。
沈知微不动声色,只将手轻轻抚过新簪,指尖触到一丝凉意。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惠妃不会善罢甘休,而今日这一幕,不过是试探她的底线。
但她更清楚,自己已不再是任人拿捏的弃女。
她抬头望向殿门深处,红毯延展,直通谢恩殿正位。钟鼓声再起,礼乐重奏,百官列队,静候册礼重启。
她缓步前行,裙裾拂过金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左肋的痛楚仍在,却已被她压进骨血。她不再掩饰,也不再强撑,只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走完这最后几步。
裴砚落在她身侧半步,与她并肩而行。他未说话,只在她脚步微滞时,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肘臂。那动作极轻,却足够坚定。
“还能走?”他低声问。
“能。”她答得干脆。
他点头,目光扫过前方殿门:“进去后,别低头。”
她明白他的意思。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册礼,而是权力交接的仪式。她若低头,便是示弱;她若昂首,便是宣告。
两人并肩踏上殿前最后一段红毯。礼官高声唱名,引她至受册位。她立定,面向御座方向,双手交叠于腹前,姿态端庄,神情肃然。
就在此时,殿角传来一阵轻微响动。一名内侍捧着托盘走来,盘中盛着凤冠,赤金为底,嵌珠缀玉,冠顶凤凰展翅,口衔明珠。
这是真正的皇后之冠,象征母仪天下,执掌六宫。
沈知微抬手,准备接冠。那内侍低头趋近,动作恭敬,却在递出凤冠的瞬间,指尖微微一颤,冠沿险些擦过她额角。
她眼神一凝,系统瞬间启动:【心声读取成功——若让她戴冠时跌倒,便是不祥之兆,礼可废!】
她手腕一翻,稳稳接住凤冠,指尖在冠底轻轻一按,确认无机关暗扣。然后她抬起头,直视那内侍:“你很紧张。”
那内侍浑身一僵,额头渗出冷汗:“奴……奴才不敢。”
“不敢就好。”她声音平静,“把心放正,你的命才会长。”
她不再看他,转身面向礼官,将凤冠举过头顶,朗声道:“臣妾沈氏知微,承天受命,谨遵礼制,恭请册立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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