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穿帐,吹动帅旗猎猎作响。沈知微站在沙盘前,手按剑柄,目光落在南诏舰队布防图上。段承渊立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铠甲未卸,呼吸沉稳。
她没有回头,只道:“传令下去,全军校场集结。”
话音落,亲卫领命而出。脚步声由近及远,营中号角随即吹响。各营将士迅速列队,铁甲碰撞声此起彼伏。不到半炷香时间,校场已站满人影,肃然无声。
沈知微走出主营,玄底金绣战袍衬着猩红大氅,腰间佩剑尚未出鞘,但每一步踏下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她登上点将台,扫视全场,声音不高却清晰可闻:“敌舰距我防线不足三十里,随时可能进犯。明日辰时,全军出击。”
台下将领垂首应诺,有人却微微皱眉。一个年长副将低声道:“贵妃娘娘执掌调度,原无不可。只是……前线厮杀,终究靠将士用命,岂能系于一人之谋?”
这话没传到台上,但周围几人听见了,脸色微变。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尘烟翻滚,一队玄甲铁骑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身披黑袍,面容冷峻,正是裴砚。
他直入军营,翻身下马,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鞘通体乌黑, лишь一道银纹沿脊而下,如浪裂海。
诸将纷纷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裴砚未看他们,径直走上点将台,站到沈知微身旁。两人并肩而立,一个威压四方,一个静如深水。
他将手中长剑递出:“此剑名‘斩浪’,随我十年征战,破寇荡匪,从未离身。今日,赐你。”
沈知微抬手接过,双手持剑,低头凝视。剑柄冰凉,纹路深刻,握在手中极稳。
她问:“陛下信我?”
裴砚看着她的眼睛:“若我不信,这剑不会出宫。”
她缓缓抬头,不再多言,只将剑横举过肩,向三军示剑。
“斩浪”出鞘三寸,寒光一闪,映得众人眉目皆白。
台下一片死寂。
片刻后,那名质疑的副将猛然伏地叩首:“末将愿听娘娘调遣!”
其余将领相继跪下,齐声高呼:“遵令!娘娘威武!”
呼声震天,惊起飞鸟无数。
沈知微收剑入鞘,转身面向段承渊。他仍站在队列末端,单膝跪地,头颅微低。
她说:“段将军,你既归顺,可知何以为证?”
段承渊抬头,目光坦然:“愿率旧部为前锋,直取南诏水寨,以血洗前耻。”
“好。”她点头,“明日辰时,你领前锋营出击。中军由副将协防,本宫坐镇主营,调度全局。”
她拔出“斩浪”,剑锋直指沙盘上的敌军旗舰位置:“此处为敌阵中枢,潮退时暗流最急,他们必不敢轻动。但若我军强攻东侧浅湾,佯作登陆,其主舰定会调动接应。届时——”她手腕一转,剑尖划过水道,“截断归路,围而歼之。”
众将屏息听着,有人额头渗汗。
水师统领忍不住问:“若敌舰拼死突围,冲我主营呢?”
沈知微冷笑:“他们不敢。段将军了解南诏战法,敌将畏死贪生,见势不妙只会逃窜。只要断其退路,胜局已定。”
她说完,看向段承渊:“你可有异议?”
段承渊摇头:“娘娘布局周全,末将唯令是从。”
“那就下去准备。”她收回剑,“今夜子时,各营检查兵器粮草,不得懈怠。”
诸将齐声应是,陆续退下。
裴砚留在台上,等人都走尽了才开口:“你不怕他反水?”
沈知微望着校场尽头,那里段承渊正被几名水师军官围住交谈,神色平静。
她说:“他若想活命,就不会反。南诏王要杀他全家,我在营中护他妻儿周全。他心里清楚,哪边才是生路。”
裴砚沉默片刻:“你也清楚,一旦他在战场上临阵倒戈,东南战局将不可收拾。”
“所以我留他在身边。”她转头看他,“他今晚不会回前锋营,我会安排他宿在主营侧帐,出入皆有监视。等明日开战,他若真肯卖命,再给他真正的信任。”
裴砚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道:“你比从前更狠了。”
“不是更狠。”她淡淡说,“是不再给敌人留活路。”
风从海边吹来,卷起她的大氅一角。裴砚伸手替她拉紧衣领,动作很轻。
“这一仗,我不想你亲自上前线。”他说。
“我没打算去。”她答,“主帅不在前线,才能看清全局。”
他点头,又问:“需要我留下吗?”
“不必。”她说,“朝中政务不能停。你回去主持大局,这边有我足矣。”
裴砚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抚过“斩浪”的剑鞘,低声道:“它认主。若你不配,它不会出鞘。”
沈知微握紧剑柄:“它已经出鞘了。”
裴砚终于笑了下,转身走下点将台。亲卫簇拥着他离去,马蹄声渐远。
沈知微立在原地,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营门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转身回主营,刚掀开帐帘,就见谍网女官已在内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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