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尽,烛火微颤。沈知微指尖还沾着银针上的水珠,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她盯着那根细针,目光一寸寸扫过尾部的刻痕。
铜盆里的清水映着烛光,泛着淡灰。她知道,这毒不是蚀骨,也不是酒里那种能让人当场倒下的烈毒。它更慢,更阴,专挑血脉最弱的地方下手。
她抬手,命人取来新的生肉块,放在案上。当着满殿大臣的面,将那根带刻痕的银针缓缓刺入肉中。不过片刻,肉色发黑,边缘开始溃烂,渗出黏稠黑液。
“此针非寻常医具。”她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私语,“内有暗槽,可藏‘蚀骨’于针芯。一旦刺入伤口,毒即释出。太医署首座昨日所言箭上有毒,确为真——但他隐瞒了关键一点。”
她顿了顿,目光扫向被押跪在地的老者:“真正的毒,并非来自箭头,而是由他亲手注入陛下体内。”
老者猛地抬头,嘴唇颤抖:“你血口喷人!我乃三朝元老,岂会做此大逆之事!”
沈知微不答,只将银针取出,置于烛火之上缓缓灼烧。针尾凹槽受热后,浮现出极细的红纹,像血丝缠绕成字。
她从袖中取出玉匣,打开,取出一张薄纸。纸上画着数种北狄密文图样。她将银针靠近其中一行缩写印记,严丝合缝。
“这是北狄间谍专用的‘血引针’。”她说,“用于传递毒药或标记目标。凡持此针者,皆奉敌国之命行事。”
殿内一片死寂。
她收起图纸,缓步走到老者面前。距离一步时停下,闭眼,默念启动心镜。
脑中响起冰冷机械音:三、二、一。
三个字撞进耳朵——“只要裴砚死,北狄许我全家南渡”。
她睁眼,直视他:“你刚才想的是什么,我已经听见了。你说,只要陛下死,北狄便送你家眷渡海南逃,定居辽东,赐田百顷。”
老者浑身一震,脸色瞬间惨白。
“你说谎!”他嘶吼,“你怎可能知道我心里所想!妖女!你是妖女!”
沈知微冷笑:“那你敢不敢当众复述一遍你心里的话?若我说错了,任你告上御前,我甘愿伏诛。”
无人应声。
就在这时,殿外脚步急促。谍网女官柳七娘快步入内,手中捧着一只木盒。她走到沈知微身侧,低声禀报:“娘娘,已搜查太医署药房暗格。发现半枚虎符,与北狄王庭所用制式一致。另有一封密信,内容为‘事成之后,赐田百顷,迁居辽东’。”
她打开木盒,取出信件,展开于案上。
墨迹未干,字迹工整,落款处印着一只展翅鹰形图腾。
沈知微拿起信,举高示众:“诸位都看得清楚。这不是普通的贪生怕死,而是早有预谋的通敌叛国。他不是被人胁迫,而是主动投靠北狄,换取荣华富贵与家人活路。”
她转向老者:“你说你只是执行命令,那我问你——是谁下的令?裴昭?还是北狄王使?”
老者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却不肯开口。
沈知微不再追问。她转身走向龙榻。裴砚仍昏迷着,呼吸比之前平稳许多,肩部包扎处不再渗黑血。年轻医官守在一旁,正更换药布。
“寒石粉已起效。”医官低声道,“毒势被压制,脉象渐稳。只要不再接触新毒源,性命可保。”
沈知微点头,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略高,但不算危急。
她回头下令:“将太医署首座押入天牢,单独囚禁。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其他太医、礼部官员,甚至宫中内侍。”
禁军上前拖人。老者挣扎几下,忽然仰头大笑:“你以为你赢了?太医署三百余人,谁又能说得清忠奸?今日我倒下,明日自有人替我完成使命!”
话音未落,已被拖出大殿。
沈知微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她看着裴砚苍白的脸,轻轻握住他的手。
外面天色渐亮,晨钟将鸣。
她低声说:“你现在安全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片刻后,柳七娘走近,递上一份名单:“娘娘,这是昨夜参与救治的七名太医姓名。除一人外,其余皆与首座有过私下往来。是否一并控制?”
沈知微接过名单,快速扫过一眼:“先盯住他们,不要打草惊蛇。尤其是那个没往来的人——查他背景,越细越好。”
“是。”
“还有,”她补充,“把那根血引针封存,送去军器监做拓模。我要知道,这种针一共做了多少支,最近三日是否有类似样式流入民间或别院。”
柳七娘记下,领命欲退。
“等等。”沈知微叫住她,“你刚才说虎符是在药柜第三层暗格发现的?”
“正是。”
“那暗格的位置,是不是需要拆开两块松动的木板才能打开?”
“属下亲自撬开,确是如此。”
沈知微眼神微动。她记得昨夜那人跪下时,袖口露出的银针,样式与此完全相同。而那种刻痕,绝非普通工匠所能仿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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