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递来的信纸上只有三个字——“已得手”。
沈知微盯着那三行墨迹,指尖在纸角轻轻一压。她刚要开口,殿外钟鼓骤响,连敲九声。
这是宗室集议的信号。
女官快步进来通报:“太和殿外聚了十几位老王爷,带着个穿鹤氅的术士,说有天象大事要面奏陛下。”
沈知微起身,将信纸投入烛火。火焰跳了一下,纸页卷曲成灰。
她走出凤仪殿时,天色阴沉。风从宫道尽头刮来,卷起袍角。她没停步,只对随行女官低声吩咐:“去钦天监取图,就是前些日子我让他们重绘的那份。”
女官领命而去。
太和殿内,裴砚端坐龙椅,神色未动。殿中已有数位大臣列班而立,神情凝重。十多名宗室亲王站在阶下,为首的正是安国公,白须垂胸,拄着拐杖。
中间跪着一人,披鹤氅、执铜铃,低着头,身前摆着星盘。
“陛下!”安国公上前一步,“三月前凤星偏移,主储君失德,国运将倾。此乃天示警兆,不可不察!”
裴砚目光扫过他。“谁定的?”
“凤星传人李玄通,观象七日,推演三回,皆得此象。”安国公侧身让开,“请陛下允其当庭禀报。”
那术士抬头,脸上涂着朱砂符纹,声音沙哑:“臣夜观天象,见凤星离轨,环日之光暗淡,此为太子无命之相。若不早废,恐生内乱。”
殿中一片寂静。
几位大臣低头不语,有人微微皱眉,却无人出声。
裴砚还未开口,殿门再次打开。
沈知微走了进来。
她未穿朝服,仍是素色宫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脚步平稳,直入殿心。
安国公皱眉:“皇后此时入殿,不合礼制。”
沈知微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到术士面前。
“你说凤星偏移?”她问。
术士仰头,眼神闪躲。“确有其事。”
“何时?”
“三月初七,子时三刻。”
沈知微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帛图,展开于地。
“这是钦天监实录星图,由本宫亲自督令绘制。你可敢对质?”
术士往后缩了半步。“这……民间所见,或与官录略有出入。”
“出入?”沈知微冷笑,“那你告诉我,今年春分,凤星位于何宿?”
术士张口,迟疑。
沈知微抬起手,指尖轻触耳后。
【心镜已激活,剩余使用次数:八次。】
三秒内,念头浮现——
【我哪懂什么星象!他们给的词,背下来就行……】
她收回手,声音冷了下来:“你连凤星七宿都分不清,也敢妄言天命?”
术士脸色发白。
沈知微指向图中一处:“三月初七,凤星非但未偏,反现‘护日环’异象。古籍有载:‘环日者,太子守国之兆’。你既称凤星传人,为何不知?”
术士慌忙摇头:“或许是……观测有误……”
“观测有误?”沈知微逼近一步,“那你当场演算。若能推得当日星位,我向你赔罪。若错,以欺君论处。”
术士双膝发软,扑通跪倒。
“我说的……都是他们教的……”
殿中哗然。
安国公怒喝:“胡言乱语!你是宗室延请的高人,岂能如此轻狂!”
沈知微转头看他。“那我问你,是谁让你带他进宫的?是谁让他在东角门外等了半个时辰,才敲钟集议?”
安国公一怔。
沈知微继续道:“昨夜有人从东角门传出密信,写着‘已得手’。今日你就带着一个假术士逼宫废储——你们等的,就是这一刻吧?”
安国公脸色变了。
裴砚终于开口:“皇后所查,可有证据?”
“有。”沈知微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今日凌晨东角门守卫交接记录。戌时四刻,有一篮菜送入宫中,篮底夹层藏信一封。截获时,信已被烧毁大半,只剩三字。”
她顿了顿。
“已得手。”
殿中死寂。
裴砚缓缓站起,目光扫过宗室众人。
“你们联名上书,说太子年幼,不堪承统。可他曾代朕巡视京仓,查出三处霉粮;也曾监审户部账目,揪出两名贪吏。你们说他无德,可他在寒冬夜里,亲自去探望疫病宫人,亲手递药。”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
“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嫡出长子。他的母妃是沈氏,他的外祖是寒门。你们不喜欢他,是因为他不像你们一样,只想保住私利。”
安国公颤声:“陛下!天象示警,岂能不顾!”
“天象?”裴砚冷笑,“真正的天象,在钦天监手里。不是你们随便找个江湖骗子,画几道符,就能改命的。”
他看向沈知微。“你还有话说?”
沈知微点头。
她从怀中取出一份黄绢,展开。
“这是太后亲笔懿旨副本,准我协理六宫,代掌凤印,遇大事可参决。你们说我女子干政,那我问你们——质疑本宫,是不是也在质疑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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