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殿外灌进来,吹得烛火一阵摇晃。沈知微站在青铜门内侧,指尖还抵在石缝边缘。门外没有声响,也没有人影逼近。她收回手,转头看向靠在石台边的裴砚。
他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呼吸不再那么急促。她走过去,将账册塞进他手中:“东西都在这里了。”
裴砚低头看了一眼,手指慢慢收紧。他没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膝盖一软,差点跪倒,被她及时扶住。
“能走吗?”她问。
“能。”他撑着石台站起来,声音低哑,“现在就回去。”
两人一步步挪向密道出口。沿途机关已停,石壁不再移动。走到尽头时,沈知微伸手推开暗门,外面是御书房的密格夹层。她先探出头,确认无人守候,才扶着他跨出来。
天刚亮,宫人尚未当值。他们从偏门进入正殿,一路未遇阻拦。裴砚坐在龙椅上,闭目调息。沈知微取来干净外袍披在他身上,低声说:“今日必须开朝会。”
他睁开眼:“你想怎么做?”
“您只管坐着。”她说,“剩下的,我来办。”
半个时辰后,钟鼓齐鸣,百官入殿。
沈知微立于丹墀之下,素色罗裙换成了正红翟衣,发间白玉簪也换成了凤冠。珠帘垂落,遮住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群臣见状皆惊。妃嫔登殿已是逾矩,更别说立于帝王身侧。
宗室老臣王敬之第一个站出来,须发皆颤:“陛下重伤未愈,理应静养!此等妖妃竟敢擅闯朝堂,蛊惑圣心,其心可诛!”
他声音洪亮,震得殿角铜铃轻响。
沈知微不动,只是抬手轻轻拨开凤冠前的珠帘。动作很慢,却让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神情。
她看着王敬之,语气平静:“先帝遗诏在此,您要看看吗?”
“荒唐!”王敬之怒喝,“何来遗诏?分明是你二人私藏伪造,意图动摇国本!我乃宗庙重臣,岂容你这等贱婢妄言先帝旨意!”
话音未落,她已启动心镜系统。
三秒时间极短,但足够听清一个人心底最怕的事。
【账册第三页有吾名……快毁它!】
机械音落下,她嘴角微微扬起。
“王大人。”她翻开手中账册,翻到第三页,举高示众,“您族中讳名‘王敬之’三字,可是真的?”
王敬之脸色骤变,后退一步。
她继续念:“收北狄银五千两,助其打通雁门文书关防,许诺三年内不查边贸走私。落款日期,去年冬月十五,您的私印清晰可见。”
“这不是真的!”王敬之吼道,“这是栽赃!是构陷!”
“那您方才心中所想——‘快毁它’,又是为何?”她盯着他,“您怕的不是我没证据,是怕我真拿出来吧?”
王敬之嘴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
大殿寂静。
她转身面向群臣:“先帝临终前留下两道铁证。其一,是这封亲笔诏书。”她取出黄绢展开,“昭非吾子,其母伪报怀龙嗣,实自民间购婴入宫。朕知情而隐,恐乱国本……若他日其心生逆志,则以此诏正天下视听。”
字字如刀,割裂晨光。
满殿哗然。
“假的!”王敬之突然扑上前,“先帝从未写下此诏!你一个庶女出身的妃子,有何资格宣读遗命!不过是个狐媚惑主的祸水!今日若不开口认罪,老夫便撞死在这金砖之上!”
他说着就要往柱子冲。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拦住。
沈知微冷笑:“您这么急着毁证,是不是因为——您也收了钱?”
“我没有!”
“那您为何不敢让人查您府中账目?为何昨夜派人烧了户部南库的旧档?”
王敬之一僵。
她步步逼近:“您以为裴昭得势后能保您一世荣华?可惜,他连皇子都不是。这份诏书一旦公布,他就是个冒籍入宫的野种,连宗谱都进不去。您还想为他拼命?”
王敬之踉跄后退,靠在柱子上喘气。
她不再看他,转而走向御座。
裴砚睁眼,接过她递来的诏书,亲手盖上玉玺。
“即日起,此诏昭告天下。”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喧哗,“凡与裴昭勾结者,不论品级,三日内交出罪证自首,否则一律按谋逆论处。”
王敬之忽然大笑:“可笑!可笑啊!一个女人站在这里指手画脚,你们就这么听着?她是沈家出来的,沈家又干净吗?她父亲贪墨军粮,她兄长私贩盐铁,她嫡姐通敌卖国——她也好意思谈忠奸?”
沈知微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着王敬之,眼神冷了下来。
“您说得对。”她说,“沈家确实有人犯错。但我今日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护我家,是为了清这个朝廷。”
她走到殿中央,从袖中取出另一份纸页。
“您提到了沈家旧部统领。”她说,“巧了,账册第十三页,写着他的名字,也写着您的名字。你们一起收的钱,一起签的字,一起把边关布防图交给北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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