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的急报刚退下,殿内还未完全安静。沈知微站在御案侧方,目光仍落在那封河道修缮的奏折上。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手指轻轻搭在案角,指尖压着纸面的一处褶皱。
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同寻常的节奏。内侍低声通传:“谍网女官求见。”
裴砚抬眼,眉头微动。他刚下令彻查宗室产业,此刻又来密报,政务如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黑袍女子走入大殿,衣摆垂地,腰间铜铃轻响一声便止。她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漆面已裂,显然拆阅过一次。
“启禀贵妃娘娘,东南沿海急报。”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裴昭残部三日前登船出海,与倭寇首领在琉球外岛歃血为盟。敌舰已集结三百余艘,三日内将袭台州、明州。”
沈知微伸手接过密信。纸面粗糙,墨迹浓重,字句简练,但每一个地名都标得清楚。她快速扫过,目光停在最后一行——“敌首亲书:活捉皇后,换三十城池。”
她没抬头,也没出声,只是将信纸翻过一面,又看了一遍。背面有暗记,是她早前定下的情报验真符号,三点朱砂排成三角,确系谍网亲传。
裴砚从窗前走来,站到她身旁。他看了一眼密信内容,脸色沉了下来。
“你的人?”他问女官。
“是。”女官低头,“自裴昭假死脱逃后,娘娘命我们在东海设伏七处,专盯海上流寇。此次消息由第三线暗桩传回,经三级验核,属实。”
沈知微终于开口:“裴昭自己没来?”
“没有。但他留了旗,黑底红边,绣一只断翅鹰。倭寇船上已挂出此旗,称其为主帅令旗。”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
沈知微缓缓将信折好,放在案上。她转身走向沙盘台,那里摆着大周全境地形图,沿海一带用红木标记了所有港口与要塞。
她伸手,指尖划过台州湾的位置。
“他们选这里,是因为水道复杂,官军难追。”她说,“而且去年秋汛时,这里堤坝塌了一段,至今未修。百姓逃荒,防务空虚。”
裴砚走到她身后:“你打算怎么做?”
她回头看他:“我愿往。”
裴砚一怔。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愿亲赴台州。”她站直身子,手抚上小腹,“这一胎已七个月,行动不便,但他们不会想到我会去前线。我若出现,敌军必疑有诈,不敢轻易登陆。”
裴砚猛地抬手,掌心拍在沙盘边上,震得几座木制城楼倒下。
“上次南诏,你高烧不退还坚持随军,险些早产。这次是海战,风浪更大,敌情更凶。你腹中是我们的第三个孩子,朕不准你去。”
沈知微没退。
她往前一步,直视他眼睛:“陛下,您掌天下刑赏,臣妾护江山根基。这不只是您的社稷,也是我们孩子的未来。若让倭寇登陆,烧杀劫掠,将来他们长大,面对的是一个残破的国家吗?”
裴砚盯着她,嘴唇紧抿。
她继续说:“我不是以贵妃身份请命,是以大周子民的身份。我懂谍报,识地形,能调度暗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裴昭的手段。若您不信我,可以派大军随行,我可以不登船,只坐镇指挥。”
殿内一片寂静。
裴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深沉。
“你可知倭寇主帅是谁?”
“据密报,是东瀛浪人佐藤清野,曾率船队洗劫高丽三港,杀人无数。此人贪利,但也怕死。他敢提‘活捉皇后’,说明他想用我换利益,不是单纯杀人泄愤。这就有转圜余地。”
裴砚沉默片刻,转向女官:“敌舰数量确认?”
“三百二十七艘,其中大战船四十余,余为快艇。载兵约两万。”
“水师呢?”
“沿海驻防共一万六千,主力在泉州待命,调遣需五日。”
裴砚冷笑:“等他们赶到,台州早就被踏平了。”
沈知微接口:“不必等主力。我们可以用火船夜袭,先乱其阵。我在杭州还有五百死士,皆受过水战训练,可即刻调往明州布防。另外,谍网已在舟山设哨,可传讯预警。”
她顿了顿:“只要您点头,明日我就启程。”
裴砚看着她,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沈知微脑中响起冰冷的机械音——
【目标人物心声读取成功】
【倭寇主帅佐藤清野心声:活捉皇后,换三十座城池,我要让她跪着走过东瀛街头】
她眼神骤冷。
这不是威胁,是**的羞辱。而她不再是那个任人踩踏的庶女,也不是初入宫时步步为营的弃妃。她是沈知微,是亲手织起谍网、扳倒宗室、推动女学的人。
她不怕战,只怕不动。
裴砚察觉到她神色变化:“怎么了?”
她摇头:“没事。只是更确定了一件事——他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挑衅的。若不应战,国威尽失。”
裴砚盯着她许久,终于开口:“你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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