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踏进凤仪殿时,肩头落着一片枯叶。他快步上前,双手呈上一只铜管,漆封未损。
沈知微正立于案前,听见脚步声便转过身。她没接铜管,只看了那暗卫一眼。对方低头道:“截下的信鸽身上取的,来源确认是裴昭府邸。”
她点头,示意打开。
铜管启封,抽出一卷灰黄薄纸。字迹扭曲,横竖如刻,像是某种失传已久的符号。她指尖抚过纸面,触感粗糙,墨色泛青,显然不是寻常书写所用。
“谁送来的?”她问。
“青鸾。”门外传来女子声音。帘子掀开,一名宫婢模样的人走进来,腰间挂着一枚青铜小牌。她跪地行礼,动作干脆利落,“属下奉命将密信送达,请贵妃娘娘亲自查验。”
沈知微盯着她。闭眼。
心镜系统启动。
三秒静默。
【这信若被误判为假,南诏大军明日就能破关。我不能出错。】
系统提示:【目标心声真实,无隐瞒意图】。
她睁眼,把铜牌拿起来看了一眼,放回原处。“你是裴砚的人?”
“是。代号青鸾,专司北线谍报。”
“这信上的字,你认识?”
“前朝‘玄甲文’,只有宗庙残卷有录。我们花了两个时辰才确认来源。”
沈知微转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残破古籍。《太常志·礼器篇》。她翻到夹页,对照纸上符号,手指停在一行小图旁——同样的扭曲笔画,下方注解为“玄甲兵符用字”。
她坐回案前,提笔蘸墨,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对应字符。
一个时辰过去,窗外天色由黑转灰。她终于停下笔,将整段译文誊清:
“南诏三万骑已至边关,戌时三刻火攻粮仓,内应启门,共举大事。事成之后,裂土分疆,永结盟约。”
末尾印痕清晰,正是梅花纹私印。
裴砚这时推门而入,披着外袍,显然是从别处赶来。他直奔案前,扫了一眼译文,脸色骤沉。
“立刻调禁军去东仓。”他说,“把守四门,弓弩上墙,一个活口都不留。”
沈知微没有动。
她拿起原信,轻轻吹了吹纸角,又放回银匣中。“不行。”
裴砚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们现在布防,等于告诉裴昭,他的计划已经暴露。”她声音平稳,“他会立刻切断所有联络,藏起内应。我们之前设的局,就全废了。”
“可粮仓一旦被烧,京畿三月无粮可调。”
“东仓本就是空库。”她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指着北坞位置,“真正的御粮存放在地下窖,四周有重兵把守。这里标的是假目标,我们可以让它继续当诱饵。”
裴砚皱眉:“你是想让他动手?”
“不是让他动手,是让他以为能得手。”她说,“让青鸾放出风声,就说最近查到叛党意图劫粮,所以把全部存粮集中到了东仓。再安排几队运粮车白天进出,制造假象。”
裴砚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沙盘上。“万一他们改时间呢?”
“不会。”她说,“密信写明戌时三刻,说明这是约定死的时间。南诏那边必然已在城外集结,临时更改只会打乱节奏。而且——”她顿了顿,“裴昭等这一天太久。他不会轻易改动计划。”
殿内一时安静。
裴砚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你确定这信是真的?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伪造,引我们上当?”
沈知微摇头:“玄甲文早已失传,连礼部老人都未必识得。如果不是真从南诏递来的密约,没人会费这个功夫造假。更何况……”她指向印痕,“这个私印的刻法,和我们在宗庙发现的玉玺底部一致。连深浅都一样。”
裴砚盯着那枚印痕,眼神冷了下来。“他果然勾结外敌。”
“现在的问题不是他有没有反心,而是他还藏着多少后手。”她说,“今晚这场火,我们必须让他点下去。但点火的人,一个都不能走脱。”
裴砚看着她,语气缓了些:“你想怎么收网?”
“东仓外围埋伏弓弩手,南北隘口各藏两队轻骑。等敌军进城,内应开门那一刻,立刻封锁巷道,四面合围。”她指向沙盘几个角落,“重点盯住城西废驿到东仓这段路。那里街窄巷深,适合设伏。”
裴砚点头:“我让禁军副总管亲自带队。”
“还有一件事。”她转向青鸾,“这封密信,是你亲手交给我的?”
“是。”
“中途有没有人碰过?”
“自截获起,一直由我贴身保管。铜管未开封,直到此刻。”
沈知微取出一方锦帕,将原信层层包好,放进银匣。“你把它藏进凤仪殿密格。钥匙我随身带着。除非裴砚亲自来取,否则任何人不得开启。”
青鸾接过银匣,行礼退下。
殿内只剩两人。
裴砚站在灯下,手指搭在剑柄上。“你刚才说他等得太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会在这时候动手的?”
沈知微走到窗边。天边已有微光,照在屋檐的瓦片上,一层淡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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