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跪在营前,声音发紧:“南诏残部在三十里外集结,人数约千人,未见粮车,士气低迷。”
沈知微站在帅帐外,袖中手指微微一动,银簪的尖角抵住掌心。她没有下令,也没有回头。
风从身后吹起她的衣摆,她闭上眼,心镜启动。三秒后,冰冷机械音在脑中响起:【他们只是放烟示警,想吓退周军,根本不敢打】。
她睁开眼,将银簪收回袖中,转身走进帐内。
“传令王令仪。”她坐下,取过笔墨,“派轻骑绕至敌后,燃烟三处,不必接战。若敌退,勿追。”
亲卫领命而去。
片刻后,王令仪掀帘进来,甲胄未卸,脸上还带着昨夜清点俘虏时的疲惫。“真要收兵?将士们还想打下去。”
“仗已经打完了。”沈知微放下笔,“再打,伤的是百姓。”
王令仪沉默片刻,点头退出。
沈知微起身,走到帐外高台。青河渡碑前,新刻的名字在晨光下清晰可见。她看了一会儿,低声说:“该回家了。”
三日后,大军拔营。
粮车走在最前,军旗卷起,战马缓行。沈知微骑在一匹白马上,素衣白簪,未着凤袍,也未披甲。她身后是整编后的降卒劳役队,再往后是凯旋的将士。
队伍刚出山谷,便遇第一座城。
城门紧闭,守军立于墙头,百姓躲在屋后不敢靠近。有孩童趴在窗缝里张望,又被大人迅速拉走。
副将上前交涉,城中文官推说疫病未清,禁止大军入城休整。
沈知微策马上前,抬手示意停下。
她翻身下马,亲自打开一辆粮车,取出干粮分给路边几个瘦弱的孩子。又蹲下身,将一块饼放进一个幼童手中。
“吃吧。”她说,“我们不是来抢东西的。”
那孩子抬头看她,眼里含泪,小声问:“你是皇后吗?”
她点头。
“我爹在前线当兵……他还活着吗?”
“他活下来了。”沈知微说,“我带他回家。”
人群开始骚动。
有老者拄拐走出,颤声道:“皇后娘娘……真是您带兵打赢的?”
“是我。”她说,“也是他们。”她指向身后的将士,“每一个活着回来的人,都是英雄。”
百姓渐渐围拢过来。
有人捧出热水,有人端来粗茶,还有妇人抱着旧衣要送给伤兵。一个老兵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嚎啕大哭。
沈知微扶起他,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他的肩。
队伍继续前行。
所经州县,皆开城相迎。百姓自发清扫道路,焚香跪拜。孩童追着马车跑,喊着“皇后娘娘千岁”。
一日傍晚,路过一处村落。
村口搭着灵堂,几户人家正在祭奠阵亡亲人。沈知微停下脚步,命人取来名册,一一核对。
她亲自将三十七个名字抄录下来,交给家属,又留下五袋米粮。
一名老妇拉着她的手不放:“您知道吗?我们听说南诏要打过来,都准备逃山里去了。可后来听说您来了,我们就信您能守住。”
“我不是神。”沈知微说,“我只是不想再有人白白送命。”
老妇摇头:“您比那些只会念经的官老爷强多了。”
夜宿驿站时,亲卫低声问:“您一路散粮,剩下的够不够回京?”
“够。”她说,“将士们吃得比百姓好,已经三年了。现在,让他们也尝尝粗粮。”
亲卫低头,不再多言。
离京城还有五十里时,天刚亮。
前方尘土扬起,蹄声渐近。
一队禁军飞驰而来,金甲鲜明,旗帜猎猎。为首将领下马跪地:“启禀皇后,陛下亲率百官,已出正阳门等候多时,请您即刻入城!”
沈知微坐在马上,没有动。
她想起三天前裴砚的信还在贴身衣袋里,那封她没拆的信。她一直没看,怕看到他写“速归”或“小心”,怕自己会动摇。
现在,他来了。
她轻轻点头:“走吧。”
队伍加快速度。
越接近京城,路上的人越多。百姓站满长街两侧,手捧清水、果品、鲜花。孩童举着纸剪的凤凰旗,老人拄杖遥望。
正阳门外,宫门大开。
裴砚立于长街尽头,明黄龙袍,冠冕垂珠。文武百官分列左右,禁军持戟肃立。
沈知微远远看见他,心跳了一下。
她下马,走向他。
礼部尚书快步上前,低声道:“按制,女子领军不宜由正门入,请皇后改走西华门。”
裴砚没有理他。
他走上前,亲手解开沈知微肩上的旧斗篷,拂去尘土,又从太监手中接过一件红锦凤氅,为她披上。
“朕的皇后。”他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光明正大赢来的胜利,为什么要躲?”
百官低头,无人再语。
他俯身,一手托住她膝弯,一手环住腰背,将她稳稳抱起。
沈知微靠在他胸前,听见他心跳沉稳有力。
他抱着她踏上龙辇,坐进中央位置,将她安置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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