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上空阴影一闪,似有飞鸟掠过,沈知微已站在点将台前。她抬手一挥,传令兵立刻奔向三里外的哨岗。撤离命令在半个时辰内传遍外围驻军——不许喧哗,不许带走旗帜,灶火继续燃着,每隔两刻钟轮换一次炊烟方向。
副将跪在她面前,甲胄撞地发出闷响:“娘娘,雁门关外五座了望台皆已清空,可若狄军察觉无人,调头北返,我们连阻击的机会都没有!”
她没有低头看他,目光落在远处沙丘的轮廓上。风向偏西,尘线低伏,正是遮蔽行踪的好时机。
“他们不会退。”她说,“北狄王生性骄狂,见我军撤防,只会以为是溃逃。他要的不是边境小胜,是要踏进主营,当着全军的面拆了我大周的旗。”
她转身走向沙盘,指尖划过雁门主营与西北山谷之间的狭道:“裴砚走的是漠北旧驿,沿途无水,马匹靠嚼干草行进。他若按时抵达,此刻应已埋伏在鹰嘴崖后。我们只要再拖住敌军一日,合围之势便成。”
话音未落,一名斥候跌进帐中,肩头带血:“狄军前锋距此不足二十里,主力压阵,王旗已现!”
帐内诸将神色骤紧。有人低声嘀咕:“这般来势,怕是已识破空营?”
沈知微闭了闭眼,默念启动心镜系统。三秒后,冰冷提示响起:【读取成功】。
那名被俘的千夫长正被押在后营,他心中所想清晰浮现——“右翼沙丘有埋伏……但大汗说再等半日,等南人彻底逃散再入营”。
她睁开眼,嘴角微动。
“他们没看破,只是谨慎。”她转向鼓官,“按第二套节奏擂鼓,慢三急二,传令各哨继续放烟。牛粪堆点燃,顺着东南风往沟壑里吹。”
亲卫领命而去。不到一刻钟,营地四周升起浓黑恶臭的烟柱,随风飘向敌军来的方向。这是她与裴砚早年密议的暗号——味可辨位,烟可引路。
风越刮越大,沙粒开始扑打帐篷。一名校尉掀帘进来:“娘娘,沙暴要来了,斥候全数失联,我们……还能等到陛下吗?”
她站在沙盘边,手指停在鹰嘴崖的位置。
“能。”她说,“他答应过我,箭出必中。”
天近午时,北狄王率五千铁骑直抵主营辕门。营门大开,旗杆林立,灶台余烬未冷,锅中还浮着半熟的粟米。他勒马停在门口,眯眼扫视一圈,忽而大笑。
“汉人贵妃不过是个女子,胆子比鼠还小!”他抽出弯刀,指向主帐,“进去搜!活捉沈氏者,赏金百两,封千户长!”
骑兵蜂拥而入。片刻后,欢呼声从营内炸开。有人扛着凤旗冲出,有人抱着锦缎招展,更有士卒将沈知微平日所用的紫檀木匣砸在地上,翻出几件素色衣裙,哄笑着撕扯。
北狄王得意扬鞭,策马踏入中军大帐。案上茶盏尚温,笔墨未收,一页残笺写着半句诗:“风起云涌时,谁执天下局?”
他抓起纸张,狞笑:“美人临逃还不忘吟诗?待我擒你回北境,让你日日为我磨墨铺纸!”
就在此刻,轰然巨响自粮仓方向传来。火油桶接连爆燃,烈焰冲天而起,浓烟卷着火星直扑营帐。战马受惊嘶鸣,士兵慌乱奔走。北狄王怒吼下令集结,却见四面营墙之外,黑烟滚滚,鼓声骤起。
与此同时,西北方向号角长鸣。
地平线上,一道铁流破沙而出。三千黑甲骑兵如潮水般压来,领头之人玄甲红氅,手持长弓,正是裴砚。
他策马登高,挽弓搭箭,目光锁定混乱中的王旗。弓弦震响,利箭穿云而下,正中北狄王右肩。那人身躯剧震,从马上栽落,重重摔在尘土之中。
“陛下到了!”亲卫高呼。
沈知微披甲执剑,率亲兵自侧翼杀出。她跃上高台,剑锋指天:“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焚骨扬灰!”
火光映照下,她的身影挺立如刃。腹中微隆的弧度被软甲紧紧裹住,脚步却稳如磐石。
狄军见主帅坠马,四面皆敌,顿时溃乱。外围游骑本欲救援,却被裴砚分兵截断退路。两万骑兵陷入包围,进退失据。
一名千夫长抛下兵器,跪地叩首。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相继弃械。不到半炷香,满营狄军伏地请降。
裴砚策马入营,战甲染血,眉角带伤。他翻身下马,走到沈知微身后,解下披风轻轻覆上她肩头。
“累了吗?”他问。
她摇头,目光仍盯着被押至囚车的北狄王。那人满脸血污,双目赤红,口中不断咒骂。
“你说什么?”她走近一步。
“沈氏贱妇……你以为赢了?”他嘶吼,“我北狄十万铁骑,今日折损不过万一!你等着,草原的狼会啃光你们的骨头!”
沈知微冷笑,抽出佩剑,剑尖轻挑起他的下巴。
“你说得对。”她声音平静,“你们确实还有十万铁骑。可从今往后,每死一个士兵,我就在雁门碑上刻下十个名字——阵亡将士、殉难百姓、被烧的村庄。我会让天下人知道,是谁逼我大周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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