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款单。
威胁。
假协议。
分手费的真正去向。
每一块碎片,都指向一个血淋淋的事实——他错怪了她。
错得离谱。
错得……不可饶恕。
但还缺最后一样东西。
一样能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堡垒,彻底轰成齑粉的、最直接的物证。
那份……他恨了三年、视为她背叛铁证的——“窃取商业机密”协议。
他需要亲眼看到它。
看到那张纸上,她被迫留下的、带着绝望的笔迹。
陆砚深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向地上的老王。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暴戾和疯狂,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虚无的疲惫,和一种必须将一切彻底钉死的、冰冷的决绝。
“那份协议……”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像寒风刮过枯枝,“赵东来手里的……原件……在哪里?”
老王被他那种死寂般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声音抖得像筛糠:
“原……原件……应该……应该在赵总的私人保险柜里……”
“他……他好像……当作战利品……收藏着……”
“说……说是要留个纪念……”
“纪念……”陆砚深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扯出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纪念他的胜利?纪念他如何成功地玩弄了两个年轻人的人生?纪念他如何用最卑劣的手段,摧毁了一段感情,并借此打击商业对手?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意和蚀骨悔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立刻拿出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性的力量:
“找到赵东来藏匿那份伪造协议的地点。”
“不惜任何代价。”
“我要原件。”
“现在。”
命令下达后,书房里重新陷入了令人窒息的等待。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陆砚深靠在书桌上,闭着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毯的边缘。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钝痛。
几个小时后,加密通讯器发出了急促的蜂鸣声。
陆砚深猛地睁开眼,几乎是扑过去接通。
“陆总,”电话那头传来手下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东西拿到了。在赵东来别墅密室的一个钛合金保险箱里,和……和一些其他‘纪念品’放在一起。”
“送过来。”陆砚深的声音干涩而紧绷,“立刻。”
不到半小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一名身着黑衣、神色冷峻的手下走了进来,将一个用特殊防震材料包裹的、约A4大小的扁平物体,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书桌上。然后,无声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陆砚深,和那个静静躺在书桌上的包裹。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陆砚深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个包裹上。那里面,藏着他三年噩梦的源头,也藏着……她当年无助的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积蓄巨大的勇气,才敢去触碰那个潘多拉的魔盒。动作缓慢得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他伸出手,指尖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着,一层层地,拆开了外面的保护材料。
终于。
一份纸张暴露在空气中。
纸张已经有些泛黄,边缘有轻微的磨损和卷曲,透着一股陈年的气息。像一件被时光遗忘的、不祥的旧物。
陆砚深的目光,落在了纸页的标题上——
《关于沈清弦承认不当获取并泄露砚深集团商业机密的声明》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钉入他的瞳孔!
标题下方,是冗长的、捏造的“事实”陈述,措辞严谨却充满恶意,将一桩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一个当时年仅二十出头的女孩头上。
他的心脏骤然缩紧!
目光迫不及待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急切,向下扫去。
扫向那份声明的末尾。
那个……签名处。
然后——
他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止了。
签名栏里,是沈清弦的名字。
清秀的,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但……
那笔迹,与他记忆中她平时签名的从容流畅截然不同!
每一个笔画,都带着一种明显的、无法掩饰的颤抖!
“沈”字的最后一笔,甚至因为用力不均而有些歪斜。
“清”字的三点水,墨迹深浅不一,仿佛写字的人手抖得无法控制。
“弦”字的最后一勾,带着一种仓促的、几乎要破纸而出的绝望!
这不是一份自愿签署的文件。
这是一个人在极度恐惧、极度无助、被刀架在脖子上时,被迫留下的、充满屈辱和挣扎的印记!
陆砚深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几乎拿不稳这张轻飘飘的纸。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他仿佛能透过这泛黄的纸页,看到三年前那个昏暗的仓库,看到那个瘦弱的女孩,是如何在恶徒的逼迫下,用颤抖的手,写下这个将她推向深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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