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既然认定我是这样的人,我无话可说。”
这句话,像一块被冰水浸透的石头,沉甸甸地落在我和他之间那片早已冻结的空气中,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只留下死寂的回响。我说得很轻,很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然而,这近乎死水的平静,落在陆砚深耳中,却成了最彻底的挑衅,最冰冷的火焰。
他眼底那片刚刚因我空洞眼神而短暂凝滞的寒意,瞬间被点燃,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狂暴的怒火。那怒火中,掺杂着一种被我清晰捕捉到的、近乎失控的……恐慌?仿佛我这种彻底的放弃和疏离,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他感到不安,更让他无法掌控。
“无话可说?”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投下的阴影浓重得令人窒息。他重复着我的话,声音陡然拔高,像绷紧到极致的琴弦骤然断裂,带着刺耳的尖锐和失控的震颤,“好一个无话可说!沈清弦,你现在是连装都懒得装了吗?!”
他猩红的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死死地锁住我平静无波的脸,仿佛想用目光将我这层冰冷的外壳生生撕碎。
“你是不是觉得,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能蒙混过关?就能让我觉得,是我冤枉了你?是我陆砚深小肚鸡肠、无理取闹?!”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口不择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雹,狠狠砸下,“你是不是还在心里嘲笑我?嘲笑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啊?!”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因暴怒而微微扭曲的英俊面孔,看着他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疯狂,心中一片麻木的冰凉。原来,在他心里,我的平静,我的放弃,也能被解读出如此不堪的用意。
争吵吗?
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但我这近乎漠然的沉默,显然更加刺激了他。他见我不回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粗重得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野兽。他猛地抬手,指向散落一地的监控截图,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在微微颤抖。
“看看!你自己看看!”他低吼着,声音嘶哑,“这些是什么?!铁证如山!你偷偷摸摸翻我的东西!动我明令禁止的箱子!沈清弦,你告诉我,你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你难道是想告诉我,你是在找三年前我给你的那份分手费合同,好怀念一下旧情吗?!嗯?!”
分手费合同……
他果然,还是想到了那里。想到了那个雨夜,想到了那笔我至今不知道是否真的属于“分手费”的钱。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微的刺痛,很快又被更深的麻木覆盖。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地上那些定格了我“罪证”的纸张,然后,重新落回他脸上,没有任何表示。
这种彻底的、油盐不进的沉默,终于彻底点燃了陆砚深心中那座压抑已久的火山。
“说话!我让你说话!”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风度,猛地伸出手,不是攥手腕,而是直接抓住了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五指像铁钩一样深深陷入我单薄的肩胛骨,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他用力摇晃着我,像要摇散我这一身冰冷的盔甲:“收起你这副死样子!沈清弦!我让你像以前那样!说话!骂我!反驳我!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误会!告诉我你不是为了顾怀瑾!不是为了沈家!告诉我啊!”
像以前那样?
以前哪样?
是像三年前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可以肆意撒娇任性的沈家大小姐?还是像这三年里那个被他肆意羞辱、只能在心底用恨意滋养自己的合约保姆?
哪一个,才是他想要的“以前”?
他话语里那种近乎绝望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般的疯狂,像一根细针,终于刺破了我麻木的心防,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楚。但很快,那酸楚就被更大的悲凉淹没。
原来,他折磨我,羞辱我,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他还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笨拙地、扭曲地……求证着什么。
求证我是否还在意?
求证我是否……还有一丝旧情?
可是,用伤害来求证爱,这本身,就是一场注定两败俱伤的悲剧。
我的眼眶微微发热,但泪水早已流干。我抬起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因为暴怒和痛苦而显得有些狰狞的面孔,终于轻轻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耗尽所有力气的疲惫:
“陆先生想要我说什么?”我顿了顿,迎上他骤然缩紧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说我没有?说您误会了?”
我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嘲讽:“然后呢?您会信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陆砚深狂怒的火焰上。他抓着我肩膀的手猛地一僵,眼底的疯狂和痛苦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狼狈的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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