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93年 汉高后五年 农历十月至十一月
北地的深秋来得迅疾而凛冽。几场霜冻过后,原野上最后一点残绿也消失殆尽,湟水两岸的芦苇荡一片枯黄,在萧瑟的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狄道城头,守军的旌旗被朔风扯得笔直,猎猎作响。天空时常是那种高远而苍凉的灰蓝色,偶有成群南迁的候鸟掠过,更添几分寂寥。丰收的喧嚣已然远去,仓廪充实带来的满足感,逐渐被季节固有的肃杀所取代。靖王李凌在成功收获第三个丰年、铸就北地鼎盛根基之后,并未有丝毫松懈。他深知,大自然的轮回从不因人的喜悦而停滞,帝国的政治风云更是变幻莫测。根据公孙阙持续传来的情报,远方长安城的局势,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涌似乎正在加剧。因此,他果断地将北地的战略重心,再次调整为“冬藏待变”——利用冬季相对封闭和内部导向的特点,进一步巩固实力,积蓄能量,同时以最敏锐的触觉,感知和应对来自帝国心脏的任何风吹草动。
十月初,第一场薄雪悄然降临狄道。李凌在王府议事厅召集周勃、公孙阙、高顺,对秋冬之交的郡务进行部署。厅内已生起炭火,暖意融融,与窗外的初寒形成鲜明对比。
“王爷,秋粮已尽数入库,今岁仓储之丰,远超往年。”周勃首先禀报,语气中带着完成重任后的踏实,“各县赋税征收亦近尾声,库府充盈。流民安置点已做好越冬准备,柴薪、棉衣皆有备置,应可无虞。”
公孙阙接着道:“然,据各方讯息,这个冬天,恐非静冬。长安方面,陛下(刘盈)近月来临朝次数减少,政务多委于丞相府与光禄勋(或他职)处理,宫中御医出入频仍,虽消息封锁甚严,然‘圣体违和’之传闻,恐非空穴来风。若陛下真有……不测,则国本动摇,朝局必生巨变。”
高顺也肃然道:“边境虽暂安,然匈奴部落间厮杀渐息,有合并重组迹象。朔方虫达,近期频繁调动所部兵马,虽未指向我北地,但其意图不明,不可不防。”
李凌静听汇报,目光沉静地扫过悬挂于壁的巨幅地图,最终落在代表长安的那个点上。
“丰收之后,寒冬即至;帝京之侧,暗流涌动。此正合天道循环,世事无常之理。”李凌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我北地,值此非常之时,当行‘冬藏’之策。此‘藏’,非消极避世,乃积极蓄力,静观其变,以待天时。”
他具体阐述道:
“所谓‘冬藏’,其一,藏粮于库,藏兵于营。勃兄,立即着手,对全郡所有粮仓进行越冬前的最终核查,务必确保防寒、防火、防潮、防鼠患万无一失。可组织民力,利用农闲,修缮加固仓廪。军粮储备,需足够支撑来年可能之变故。高顺将军,各营将士转入冬训期。操练以室内兵械维护、阵型推演、战术学习为主,减少大规模野外拉练,保存体力,蓄养精神。但需加强营区戒备和夜间巡逻,尤其是针对恶劣天气下的应急反应演练。”
“其二,藏智于府,藏讯于网。子通先生,学吏馆冬季课程,应侧重律令深解、案例研判、文书拟制等内业功夫。可邀请郡府经验丰富之老吏授课,传授实务经验。情报网络,冬季运作更为艰难,然亦更为关键。需增派得力人手,携带充足资财,潜伏长安,不惜代价,获取关于陛下病情、朝臣动向、尤其是……储位安排的准确消息。对朔方虫达、乃至匈奴各部的监视,亦不可因天寒而松懈。”
“其三,藏锋于内,敛迹于外。对外,一切交往遵循旧例,不增不减,不卑不亢。给朝廷的例行奏报,只陈述边郡冬防事宜,民生安堵,绝不涉及任何朝政敏感话题。对朔方都督府及王勇部,维持现状,供给依制,避免任何可能引发误会的接触。北地上下,要给人以一种‘专心过冬,不问外事’的印象。”
【系统提示:宿主敏锐感知中央政权潜在更迭危机,采取深度防御性策略,将外部不确定性转化为内部强化与情报优先的契机,统治策略展现出极强的风险预判与管控能力… 宿主状态:于历史转折的前夜,极致沉稳,外示无为,内图有为,将生存与发展希望寄托于精准的信息获取与绝对的内部稳定,展现其作为杰出政治家的深远洞察力与定力…】
策略既定,北地郡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在寒冬来临前,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储备,磨利了猎刀,然后安静地蜷缩在温暖的木屋中,一边休养生息,一边竖起耳朵,捕捉着森林里最细微的声响。
郡府各曹署的吏员们,在周勃的督导下,将工作重点转向了文书档案的整理、来年预算的编制以及内部规章的细化研讨。官衙之中,算盘声、书写声、讨论声取代了往日的喧嚣,透着一种文治的沉静。学吏馆内,烛光常常亮至深夜,学员们埋头于律法条文和成堆的案卷副本,公孙阙引入的“老吏传帮带”机制,让实践与理论紧密结合,学习氛围浓厚而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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