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惠风和畅。
京畿之地的田野里早已褪去冬日的萧索,翻耕过的土地泛着湿润的褐黄色,农人牵着牛、扛着犁,弯腰弓背地穿行在田埂间,吆喝声、耕牛的哞叫声与春风拂过麦苗的簌簌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幅生机勃勃的春耕图景。田埂边的垂柳抽出了嫩黄的新芽,桃花、杏花热热闹闹地开了满枝,空气中飘着泥土的腥气与花草的芬芳,人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对新一年丰收的期盼——这份平静而安稳的希冀,却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被击得粉碎,如同平地响起的一声惊雷,震得整个京畿地区都晃了晃。
最先传出消息的,是京郊西南的几个小村庄。
起初只是零星几人说身子不适,先是犯恶心,接着上吐下泻,到了夜里,浑身的皮肤竟慢慢肿了起来,按下去便是一个深深的印子,许久都弹不回来。村里的老郎中来看过,号了脉,又看了舌苔,只说是受了风寒湿邪,开了几副祛湿的汤药,可喝下去半点效用没有。没过两日,村里患病的人越来越多,症状也越来越重,有人开始发高烧,胡言乱语,最严重的几户人家,已有老人和孩子昏迷不醒,夜里便没了气。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到了相邻的村子,再一路往京城递去。各村的里正慌了神,一边封锁村口不让外人进出,一边骑着快马往京兆尹府衙奔——这症状太像时疫了,若是传开来,怕是要出大事!
京兆尹接到消息时,正在府中批阅公文,听闻京郊出现“时疫”,当场惊出一身冷汗。眼下正是春耕时节,百姓往来频繁,一旦时疫扩散,不仅京畿的收成要完,连京城的安稳都保不住。他不敢有半分怠慢,立刻让人封锁消息,同时命人快马加鞭,将此事上报给了朝堂——按例,时疫防治归太医署管,可这次牵扯甚广,又事关百姓性命,他不敢擅自做主。
奏折递上去时,女帝正在御书房与几位重臣商议漕运改良的事。拆开奏折一看,她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将奏折递给身旁的苏清欢,语气凝重:“你看看,京郊出了怪事。”
苏清欢接过奏折,快速浏览一遍,眉头越皱越紧。呕吐、腹泻、浑身浮肿、昏迷死亡……这些症状确实像时疫,但奏折里提到“传播途径诡异,邻里之间无接触者多未患病,反倒是同户同食者多有中招”,这又与常见的接触性时疫不符。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陛下,此事恐非时疫,倒像是……集体食物中毒。”
女帝闻言,凤目一凝:“食物中毒?可眼下正是春荒,百姓多以粗粮果腹,何来大规模中毒一说?”
“臣也不确定,但此事蹊跷,需亲自去看。”苏清欢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太医署虽主管医政,但论及急病救治与毒物辨识,安平医馆的人手更熟。臣请求立刻带领医馆精锐,前往疫情最严重的清河村查探,同时请陛下命京兆尹封锁各村通道,严禁粮食与人口流动,以防事态扩大。”
女帝点头,语气不容置疑:“准奏。朕给你调一百御林军随行,全权负责此事,所需药材、人手,尽可从太医院调用,务必查明病因,稳住局势!”
半个时辰后,苏清欢已带着十余名经验丰富的医官、二十名学徒,以及一百名全副武装的御林军,骑着快马出了京城,直奔清河村。
快马奔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抵达清河村外。远远望去,往日里该是炊烟袅袅的村庄,此刻却一片死寂,村口挂着粗麻绳,几个面色惶恐的村民守在那里,见来了一队人马,顿时慌了神,直到看到苏清欢腰间的双鱼玉佩——那是女帝亲赐的信物,代表着她的身份——才敢上前,带着哭腔道:“苏大人,您可来了!村里……村里快撑不住了!”
苏清欢翻身下马,快步走进村子。眼前的景象,比奏折里描述的还要触目惊心。
田地里的春耕早已停了,农具随意地扔在田埂上,地里的麦苗无人照料,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村里的道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狗在路边徘徊,偶尔发出几声呜咽。家家户户的院门都紧闭着,却挡不住里面传出的悲泣声与痛苦的呻吟,那声音断断续续,像一把钝刀,在每个人的心上反复切割。
“先去最严重的那几家。”苏清欢沉声道,跟着引路的村民直奔村东头。
第一户人家,院子里搭着一个简易的草棚,棚下躺着两个孩子,小脸蜡黄,肚子却胀得像个圆鼓鼓的皮球,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屋里,妇人坐在炕边,抱着一个昏迷的老人,哭得撕心裂肺:“大人,您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啊……”
苏清欢快步上前,先给炕上的老人诊脉——脉象细弱,几乎摸不到,再看老人的眼睑,结膜苍白,皮肤浮肿得发亮。她又走到草棚下,给两个孩子检查,症状与老人如出一辙:腹部膨隆、皮肤水肿、精神萎靡,按压腹部时,孩子会发出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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