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寂灭后，我归隐种田 第193章 减一成

魔渊域，新绿洲，物资分发点。

堆积如山的木箱被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下品灵石，以及一袋袋饱满圆润、蕴含着温和火属性的火香栗。这些都是海之国每日准时送达的“贡品”的一部分。

绿洲内的气氛，与海之国的愁云惨淡形成了鲜明对比，充满了希望与活力。

楚枫岚亲自监督着分发工作，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所有未曾修炼的普通民众，每人可领十块下品灵石，三斤火香栗。 修士按修为领取，炼气期二十块，筑基期五十块，金丹期两百块，元婴期五百块。火香栗的配给则相反，修为越低者，配给越多，以确保每位同胞，无论修为高低，皆可抵御严寒，安心修行。”

这套分配方案，是楚枫岚与几位长老商议后定下的，既保证了修士修炼所需，又重点照顾了最需要火香栗御寒的普通凡人，相对公平，深得人心。

领到物资的人们脸上洋溢着感激与满足，尤其是那些凡人，捧着对他们而言堪称“巨款”的灵石和保命的火香栗，对楚枫岚等人千恩万谢。

“楚长老仁慈！萧长老威武！”

“这下好了！有了这些灵石和粮食，娃儿们不仅能吃饱，说不定还能感应灵气哩！”

“多亏了楚长老和萧长老啊！不然咱们早就冻死饿死在外面了！”

听着众人的感激，看着绿洲内日益改善的生活条件，萧易扛着他那柄神雷破空式，嘴里叼着根草茎，得意洋洋地对楚枫岚和兰希说：

“瞧瞧！瞧瞧！这才叫日子！灵石多到天天当糖豆嗑都嗑不完！波塞冬那老小子，家里底子是真厚实啊！ 早知道这么肥，当初就该多敲他几竹杠！”他一副土财主暴发户的嘴脸。

兰希小脸上也带着开心的笑容，但听着众人的欢呼，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慢慢淡去，露出一丝担忧和不安。她轻轻拉了拉楚枫岚的衣袖，小声说道：

“楚姐姐……我……我前几天听几个从海边过来的商人说，海之国那边，因为要给我们送这么多东西，赋税加了好多，好多普通海族都快活不下去了……好像……好像还要闹起义呢……”

她低下头，玩弄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我们拿这么多……他们却那么苦……我……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好受，好像是我们抢了他们的东西似的……”

小丫头心地善良，虽知是敌人，但仍不免对海之国的平民生出恻隐之心。

“嘿！兰希小妹，你这想法可不对！”萧易一听，立刻把草茎吐掉，大手一挥，不以为然道，“有什么不好受的？那是他波塞冬自找的！ 谁让他当初把咱们堵在外面见死不救？谁让他派兵来打咱们？打不过了，认怂赔款，天经地义！咱们这是战胜国应得的赔偿！是战利品！ 他们内部怎么盘剥百姓，那是波塞冬混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可千万别有这种妇人之仁的负罪感！”

萧易的观念简单直接：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楚枫岚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反驳萧易，她清冷的目光扫过那些欢天喜地领取物资的移民，又望向海之国的方向，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些在重税下挣扎的海族平民。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睿智：

“萧易，兰希所言，不无道理。”

“嗯？”萧易一愣，不解地看向楚枫岚，“楚师妹，你啥意思？难道咱们还把东西还回去不成？”

楚枫岚轻轻摇头：“资源，自然不能还。此乃我天玄子民生存之基。但，竭泽而渔，非长久之计。”

她看向萧易，目光深邃：“波塞冬为满足我等要求，横征暴敛，已致民怨沸腾。若海之国因此内乱四起，烽烟不断，甚至……改朝换代。届时，新主上台，会如何对待我们这‘资敌’的条约？会否撕毁协议，甚至……更激烈地报复？”

萧易皱了皱眉，他光想着怎么占便宜，还真没想过那么远。

楚枫岚继续道：“一个内部稳定、哪怕心怀怨怼但至少能维持基本秩序的波塞冬政府，持续为我们提供资源，与一个陷入内战、混乱不堪、甚至可能被极端仇视我等的势力取代的海之国。孰优孰劣？”

萧易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挠了挠头：“呃……好像是这个理儿。乱糟糟的，确实麻烦。”

“况且，”楚枫岚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海族平民，亦是无辜生灵。我等所求，不过一线生机，而非逼其走上绝路。压迫过甚，有伤天和，亦非我辈修道之人所为。”

兰希闻言，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楚姐姐说得对！”

楚枫岚做出决断：“故此，需给波塞冬一个喘息之机，让他能安抚内部，稳住局势。唯有他坐得稳，我们的资源线，才能持续得稳。”

她看向萧易，语气不容置疑：“萧易，你去一趟海之国边境，传我的话给波塞冬。”

“啊？我去？跟那老小子有什么好说的？”萧易一脸不情愿。

“告诉他，”楚枫岚一字一顿，清晰说道，“看在海族平民不易的份上，我方同意，自下月起，每日所需资源总量，可减免一成。让他借此机会，减免赋税，平息民怨。 若他阳奉阴违，中饱私囊，后果自负。”

“什么？减一成？！”萧易差点跳起来，“楚师妹！你也太善良了吧！那得少多少灵石啊！咱们自己用不完，囤着也好啊！”

楚枫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去，还是不去？”

她的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萧易看着楚枫岚那清冷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期待的兰希，最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脑袋，没好气地嘟囔道：

“去去去！我去行了吧！ 好人全让你当了，坏人都是我！哼！” 他一脸“老子很不爽，但老子听话”的憋屈表情，扛起神剑，化作一道雷光，骂骂咧咧地朝着海之国方向飞去。

望着萧易离去的身影，兰希崇拜地看着楚枫岚：“楚姐姐，你真好！这样海那边的普通鱼人伯伯阿姨们，日子就能好过一点了！”

楚枫岚轻轻拍了拍兰希的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低声道：“非是仁慈，而是……攻心为上。 让海族平民知晓，迫他们至此境地者，非是我等，而是……他们的海神。 这减免的一成资源，或许……能为我等换来更多。”

海之国，亚特兰蒂斯，海神宫。

波塞冬正焦头烂额地听着各地关于民变升级的奏报，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又令他心悸的恐怖剑意出现在边境！他吓得一个激灵，以为萧易又来“手滑”了！连忙开启水镜。

水镜中，出现萧易那张写满“不耐烦”的脸。

“喂！波塞冬！听着！”萧易没好气地吼道，仿佛在传达一件极其晦气的差事，“楚师妹让我告诉你！看你们海族老百姓可怜，下个月开始，送来的东西，减一成！ 让你拿去减税，平事儿！听见没？要是敢贪墨，老子拆了你的乌龟壳！晦气！走了！”

说完，根本不给波塞冬反应的时间，雷光一闪，消失不见。

波塞冬僵在水镜前，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惊恐到错愕，再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

减……减一成？楚枫岚……主动提出减赋？为了……让朕安抚平民？

一股极其荒谬、屈辱、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松了口气的感觉，涌上波塞冬心头。他当然明白楚枫岚的用意，这是阳谋中的阳谋！用一成的资源，收买海族民心，将矛盾的核心重新引回他自己身上！他若不减税，民怨更烈；他若减税，等于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并变相承认了对方的“仁慈”！

狠！太狠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但……这确实是他眼下急需的台阶！

波塞冬脸色变幻良久，最终，颓然坐回王座，对下方目瞪口呆的墨菲斯挥了挥手，声音沙哑疲惫：

“传旨……即日起，全国赋税……减免一成半。 就说是……说是朕，体恤民艰，特施恩典。”

他终究，还是要靠着“仇敌”的“施舍”，来勉强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统治。

消息传出，海之国内部的怨气，果然为之一滞。虽然仍有不满，但赋税实实在在的减免，让底层海族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大规模的暴动风险暂时缓解。

波塞冬的神座，因楚枫岚这“一念之仁”，或者说“深谋远虑”，得以暂时稳住。但神权的裂痕，民心的背离，却已无法挽回。

而绿洲这边，萧易回来后还在嘀嘀咕咕心疼那“少了一成”的灵石。楚枫岚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海之国方向，她知道，这根看似缓解矛盾的“稻草”，终有一天，会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擎天巨柱。

和平的表象下，人心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