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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巷里的向阳花 第72章 晓光入园

作者:祢猜我猜你猜不猜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3 12:24:30

青瓦巷的清晨,空气里带着初春特有的、微凉的湿意。阳光穿过薄云,吝啬地洒下一点稀薄的光热,却驱不散苏建国心头的沉重阴霾。他佝偻着背,站在自家过渡房门口那块冰冷的水泥地上,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极其缓慢地整理着晓光身上的衣服。

那件五彩斑斓的“百衲衣”洗得干干净净,袖口的红底白波点依旧鲜艳。嫩黄色的小鸭子围兜端端正正地系在胸前。苏建国深陷的眼窝低垂,目光仔细检查着每一个扣子是否扣牢,围兜的系带是否结实。他拿起那个用李春燕送的碎布头缝制的小布袋,里面装着晓光的小手帕、一小块干硬的窝头(怕她饿),还有那个装着几颗钙片的透明小药瓶。他将小布袋的带子反复调整,确保它不会勒到晓光细嫩的脖颈,才极其郑重地、斜挎在晓光小小的身子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庄重,仿佛在送战士出征。

“光光…乖…” 苏建国嘶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窝里却翻涌着巨大的不安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把孩子送出去,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交给一群陌生人…这个念头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但他别无选择。厂里要加班,卫东要出车,卫民要去糊纸盒…光光不能总一个人在家。

晓光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大舅的动作,小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她伸出小手指了指斜挎在身上的小布袋,奶声奶气地问:“大舅…去…玩?” 她以为又是像上次跟三舅去福利厂那样,去看纸盒山。

“嗯…去…玩。” 苏建国艰难地应着,喉咙发紧。他布满裂口的手,极其笨拙地牵起晓光肉乎乎的小手。那小手温软,带着依赖的力道,紧紧攥着他粗糙的食指。

苏卫东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铁塔,矗立在几步之外。他赤红的双瞳布满血丝,目光如同最锋利的探针,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通往巷口的土路,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威胁。那只完好的左手,始终按在腰间冰冷的钢筋上,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没有看晓光,冷硬的侧脸线条紧绷如刀刻,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只有紧绷的下颌线偶尔细微的抽动,泄露着内心的不平静。他那只缠着布条的废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苏卫民蹲在墙角,红肿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大哥牵着晓光,又看看二哥冷硬的背影。他手里紧紧攥着昨晚晓光玩过的那个色彩斑斓的“花盒子王”,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嘶哑地问:“哥…光光…去哪?”

“托儿所。” 苏建国嘶哑地吐出三个字,不再解释。他佝偻着背,牵着晓光,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巷口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苏卫东沉默地跟在后面,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赤红的双瞳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苏卫民愣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抱着他的“花盒子王”,踉跄着也跟了上去。

街道托儿所就在两条街外,由一处废弃的仓库简单改造而成。灰扑扑的水泥墙上新刷了一层惨绿色的油漆,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门口挂着一个简陋的木牌:“红星街道托儿所”。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尖锐的孩童哭喊声、保育员提高嗓门的安抚声,以及一种混合着消毒水、奶腥味和尿臊气的复杂气息。

这混乱而陌生的声浪和气味,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将晓光小小的世界彻底颠覆。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小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本能的警惕和不安。她攥着苏建国手指的小手,瞬间收紧了力道,小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大舅的腿边缩了缩。

苏建国佝偻的背脊绷得更紧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那扇敞开的、如同怪兽巨口的大门,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巨大的犹豫和痛苦。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硬着头皮,牵着晓光迈进了门槛。

门内的景象更加混乱。几十个年龄不一的孩子挤在光线不足的大房间里。有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有的茫然地抓着玩具,眼神呆滞;还有几个胆大的在追逐打闹,撞翻了积木。几个穿着白色围裙的保育员忙得焦头烂额,脸上带着疲惫和不耐烦。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嘈杂和一种无形的焦虑。

一个年轻的女保育员迎上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语气急促:“新来的?苏晓光是吧?家长登记表填一下!孩子给我!” 她说着,就伸手去拉晓光。

就在那陌生女人的手即将碰到晓光胳膊的瞬间——

“哇——!!!”

积蓄的恐惧和不安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晓光小小的心理防线!一声撕心裂肺、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哭嚎猛地爆发出来!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惊恐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甩开保育员的手,像只受惊的小兽,死死抱住苏建国沾满油污的裤腿,小脸埋在他腿上,发出绝望的、震耳欲聋的哭喊:

“大舅——!不走!不走——!!呜呜呜…光光怕!怕——!!!”

这哭声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苏建国的心口!他佝偻的身体猛地一颤!深陷的眼窝瞬间通红!布满冻疮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护住晓光颤抖的小身体,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旁边的苏卫东赤红的双瞳骤然收缩!周身那股冰冷的戾气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那只按在钢筋上的左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发出“咔吧”的脆响!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赤红的眼瞳死死盯住那个试图拉走晓光的保育员,目光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暴怒和杀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那女人撕碎!骇人的气势吓得那年轻保育员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光光!光光!” 苏卫民也被这巨大的哭声吓懵了,抱着“花盒子王”焦急地围着大哥和晓光打转,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混乱,嘶哑地喊着,“不哭!光光不哭!” 他想把那个花盒子塞给晓光,却根本插不上手。

“怎么回事?” 一个温和却带着清晰权威感的女声响起,瞬间压过了场内的嘈杂。

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整洁浅蓝色列宁装的女老师快步走了过来。她面容清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明亮而沉静,透着一种知性和包容的力量。乌黑的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正是托儿所新来的老师,张玉芬(原姚彩玲)。

张玉芬的目光迅速扫过现场:哭得撕心裂肺、死死抱住家长裤腿的小女孩;佝偻着背、浑身颤抖、满眼痛楚却沉默如山的男人;旁边那个高大独臂、如同被激怒的凶兽般蓄势待发的汉子;还有一个抱着彩色纸盒、茫然焦急的大个子。她立刻明白了情况。新入园孩子的分离焦虑,她见得太多,但如此激烈的反应,以及这几位“家长”不同寻常的状态,还是让她心头微微一震。

她没有理会那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年轻保育员,也没有去看苏卫东那骇人的眼神。她径直走到苏建国和晓光面前,动作自然而流畅。她没有立刻去拉晓光,而是缓缓地、带着一种安抚的节奏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埋头痛哭的晓光齐平。

“小朋友,你叫晓光,对吗?” 张玉芬的声音温和清亮,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哭嚎的穿透力,像山涧清泉流过卵石,“你看,你衣服上的小鸭子真可爱!它叫什么名字呀?” 她的目光落在晓光胸前那只嫩黄色的小鸭子围兜上,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好奇和欣赏。

晓光惊天动地的哭嚎被这突然的、温柔的问话打断了一瞬。她抬起泪痕狼藉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透过朦胧的泪水,茫然地看向眼前这个陌生的阿姨。阿姨的眼睛很亮,很温和,没有凶巴巴的样子。她的小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小鸭子围兜。

“鸭…鸭鸭…” 晓光抽噎着,小嘴瘪着,依旧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委屈。

“哦,它叫鸭鸭呀?” 张玉芬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镜片后的眼睛弯弯的,“鸭鸭也舍不得离开晓光吗?你看,我们托儿所里,也有好多小鸭子呢!” 她微微侧身,指向房间角落里一个小型的水池模型,里面漂浮着几只塑料小黄鸭。

晓光的目光顺着张玉芬的手指看去,看到那几只漂浮的、小小的黄色鸭子,哭声又减弱了一分,小脸上带着一丝好奇。

“晓光想不想和鸭鸭一起去玩水?” 张玉芬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她没有强行去抱晓光,而是极其自然地、极其缓慢地向她伸出了双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那双手白皙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晓光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水池里的小黄鸭,又看看张玉芬伸出的、干净温柔的手,再看看死死抱住的大舅那沾满油污、布满裂口的裤腿。巨大的恐惧和陌生的吸引在她小小的心里激烈交战。她的哭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小身体依旧紧紧贴着苏建国,但抱着他裤腿的小手,力道却无意识地松了一丝。

苏建国佝偻着背,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张玉芬伸出的手,再低头看看怀里晓光哭花的小脸。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痛楚撕扯着他。他知道,必须放手。

就在这时,晓光抬起泪眼,目光越过大舅,落在了他身后抱着“花盒子王”、满脸焦急的苏卫民身上。一种本能的依赖让她脱口而出,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最后的希望:

“三舅——!抱!抱光光——!”

苏卫民听到晓光喊他,红肿的眼睛猛地亮起!他立刻挤上前,嘶哑地应着:“光光!抱!” 他张开沾满石膏粉的大手,就要去抱晓光。

“卫民!” 苏建国嘶哑地低喝一声,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制止。他不能心软!不能回头!

苏卫民被大哥的眼神定在原地,茫然又焦急。

张玉芬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她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握住了晓光一只还攥着大舅裤腿的小手。她的手温暖而干燥。“晓光乖,你看三舅抱着那么漂亮的盒子,不方便抱你哦。”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目光却坚定地看着晓光,“跟张老师去认识新朋友,玩小鸭子,好不好?等太阳公公走到那里,” 她指了指窗外一棵大树的位置,“大舅、二舅、三舅就一起来接晓光回家!张老师保证!”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魔力,目光真诚而温暖。晓光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张玉芬温和的脸,又看看窗外的大树,再看看大舅布满血丝、却带着决绝痛苦的眼睛,最后看向三舅怀里那个色彩斑斓的“花盒子王”。巨大的恐惧依旧存在,但那句“一起来接晓光回家”的承诺,和张老师温暖的手,像一根微弱的稻草。

张玉芬极其缓慢地、带着晓光的手,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将她的小手从苏建国的裤腿上掰开。然后,她极其自然地、用一个流畅而坚定的动作,将哭得浑身颤抖、抽抽噎噎的晓光,轻轻地、却稳稳地抱离了地面,揽入了自己温暖的怀抱!

“哇——!!大舅——!三舅——!!” 身体离开熟悉怀抱的瞬间,晓光爆发出更加绝望凄厉的哭喊,小小的手脚在空中徒劳地挣扎蹬踹,泪水汹涌而出!

苏建国佝偻的背脊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布满冻疮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深陷的眼窝瞬间通红,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被他死死憋住,憋得太阳穴青筋暴起!他强迫自己转过身,不再看晓光那撕心裂肺哭喊的小脸。

苏卫东赤红的双瞳因为晓光凄厉的哭喊而瞬间燃起熊熊怒火!那只按在钢筋上的手猛地抽出一截!冰冷的寒光一闪!他高大的身躯几乎要冲上去!但张玉芬那抱着晓光、如同保护幼雏般坚定而温柔的侧影,和他大哥那剧烈颤抖却强行转身的背影,像两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地钉住了他的脚步!他只能死死地咬着牙关,喉咙里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嘶吼,赤红的眼瞳死死盯着被张玉芬抱走的晓光,那目光里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暴戾和无能为力的巨大痛楚!

苏卫民抱着“花盒子王”,看着晓光被陌生的阿姨抱走,哭得那么凶,他完全懵了,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不解,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光光…不哭…光光…”

“苏同志,请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晓光的!” 张玉芬抱着哭得声嘶力竭、小脸通红的晓光,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提高声音,对着苏建国和苏卫东的背影快速而清晰地说道。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和一种职业的镇定。

苏建国佝偻着背,没有回头,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走吧。”

他率先迈开脚步,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担,朝着托儿所那扇如同怪兽巨口的大门走去。背影佝偻而决绝。

苏卫东赤红的双瞳死死盯着张玉芬怀里哭喊挣扎的晓光,又看看大哥那沉重的背影。他胸膛剧烈起伏,那只攥着钢筋的手背青筋如同盘踞的毒蛇般根根暴起!最终,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闷雷般的低吼,猛地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毁灭性的戾气,几步就超过了苏建国,率先冲出了托儿所的大门!像一头负伤的猛兽,只想逃离这让他心碎欲裂的地方!

苏卫民茫然地抱着“花盒子王”,看看被抱走的晓光,又看看冲出大门的大哥二哥。巨大的混乱和恐惧攫住了他。他嘶哑地喊了一声:“哥!等等!” 也踉跄着追了出去。

托儿所内,晓光凄厉绝望的哭喊还在继续,穿透薄薄的门板,清晰地传出来:

“大舅——!二舅——!三舅——!回家——!光光要回家——!!!”

那哭声,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在门外三个男人沉重的心上。

苏建国佝偻着背,脚步踉跄地走出大门。深陷的眼窝里,那强忍的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冲刷着布满风霜的脸颊,留下滚烫的痕迹。他没有抬手去擦,只是任由泪水流淌,布满裂口的手死死攥着工具包的带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苏卫东高大的身影如同凝固的黑色岩石,矗立在巷口的寒风中。他背对着托儿所的方向,赤红的双瞳死死盯着地面,胸膛剧烈起伏,那只紧握钢筋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如同扭曲的树根。晓光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的耳膜和心脏。

苏卫民抱着那个色彩早已黯淡的“花盒子王”,红肿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紧闭的托儿所大门,又看看泪流满面的大哥和如同雕塑般僵立的二哥。他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光光在里面哭,哭得很凶很凶。他低下头,看着怀里那个曾经让光光惊喜的“花盒子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他笨拙地、一下一下地拍着盒子,嘶哑地、徒劳地重复着,仿佛在安慰盒子里那个并不存在的晓光:

“光光…不哭…三舅…在…盒盒…花花…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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