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古：虚空纪元 第62章 墟市暗潮

那水洼中的倒影，对他眨眼的诡异一幕，如同冰锥刺入纪川的脊椎，寒意瞬间贯通全身。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倒影嘴角勾起的一丝非人弧度，带着嘲弄与贪婪。

他猛地甩头，强行切断那令人不适的视觉连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仿佛要挣脱束缚。守心玉玦传来一阵急促的灼热，如同警报。

“怎么了？”

林红袖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问道，她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战术匕首上。

“没…没什么。”

纪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没有将刚才的细节说出口，以免加剧队伍的恐慌，“只是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更清楚地‘盯’上了。”

他含糊地补充，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每一个反光表面。

林红袖眼神一凛，目光快速的扫描周围反射影像的角落，智能眼镜的数据流在镜片上急速滚动。

“‘镜影’的标记可能已经开始了，甚至比预想的更隐蔽。所有人都加倍小心！检查遮影符是否稳固！”

她再次强调，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按照那名“潜藏者”指引的方向，他们朝着所谓的“碎影回廊”前进。

街道愈发扭曲，昏暗的光线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两侧建筑的镜面越来越多，不仅局限于窗户，连部分墙壁都变成了光滑的镜质，映照出无数个破碎、变形、动作却诡异同步的小队身影，仿佛有千千万万个他们在平行世界里一同穿行，又像是在为他们举行一场无声而怪诞的送葬仪式。

那种被无数双“自己”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模仿着的感觉，足以让意志不坚者精神崩溃。

在一处布满裂隙、仿佛被某种巨爪撕裂的墙壁前，鹿鸣昊发现了异常。

他指着墙角一个几乎被苔藓和污垢覆盖的，刻痕古老而诡异的符号——那又是一个眼睛图案，与灵韵斋的温润标记迥异，透着一股冰冷的、交易式的信息感，却同样蕴含着某种隐秘的能量规律。

“这是…‘墟市’的引路标记？”

林红袖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刻痕，感受着其中微弱的、如同心跳般脉动的定向能量流，“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有这种游走在规则边缘的灰色地带存在。看来悬镜城的混乱，也滋生了属于自己的‘秩序’。”

她快速做出决断，语气果断：“‘碎影回廊’镜面密度太高，风险极大，强行穿越很可能导致减员。我们先转道去‘墟市’，那里是三教九流的信息集散地，或许能弄到更安全的路径图，以及关于沈青衣具体位置的消息。知识，在这里就是武器。”

跟随标记那隐晦的能量指引，他们绕进一条向下倾斜的、散发着浓重霉味的狭窄甬道。

墙壁湿滑，脚下不时踩到看不清形状的软腻物体。七拐八绕，仿佛深入了巨兽的消化道之后，一扇看似与周围岩石融为一体、却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石门，出现在尽头。

两名穿着遮盖全身的纯黑袍守卫，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黑色石像，分立两侧，连呼吸的起伏都难以察觉。

林红袖上前，没有言语，只是抬手，刻意放缓动作，亮出了手腕内侧那道袖口纹印。纹印微光一闪，传递出某种复杂的、一次性的加密身份代码。

守卫沉默地、同步地向内推开石门，刺耳的石磨声在通道内短暂回荡。

门开的瞬间，一种喧嚣与死寂诡异地混合在一起的声浪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极其广阔、仿佛将山腹掏空的地下空间。

穹顶极高远，隐约可见古老而巨大的符文阵列，虽已大部分失效，依然如同星辰般镶嵌其上。

这里似乎是一座被废弃的灵韵斋地宫，如今被改造成了不见天日的黑市——“墟市”。

光线主要来自悬浮在半空的、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奇异晶石，它们如同鬼火，缓慢飘动。

此外，还有一些摊位前燃烧的、用某种不知名生物油脂制成的灯盏，投下摇曳跳动的阴影。空气中混杂着尘土、劣质熏香、一丝丝血腥和腐烂气息，还有各种难以形容的、混乱的能量残留，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和灵识。

人影绰绰，但都遮掩着形貌。

有兜帽下露出皈虚教惨白面具一角的叛徒，在低声推销着某种禁忌的、能欺骗“镜影”的仪式；有穿着改装龙渊阁制式服装、却刻意抹去标识的黑市商人，有展示非法能量波动的灵能科技造物；更有一些笼罩在不断变幻的迷雾中、连是人是鬼都分不清的信息贩子，眼神狡黠而空洞地扫视着每一个潜在的顾客，如同潜伏的蜘蛛。

这里的交易媒介并非金钱，而是一团团被封存在透明水晶中的、闪烁着不同颜色和强度微光的“记忆碎片”，或是一滴凝固的、蕴含着强烈而纯粹喜怒哀乐的“情感结晶”。

讨价还价声低沉而迅速，充满了不信任与试探。

“分头行动，保持通讯静默，注意观察环境，一小时后在东北角那根断裂的、刻有蟠龙纹的石柱下汇合。”

纪川点头，融入这诡异的集市。他强忍右眼刺痛，将灵觉缓缓延伸。

他先在一个摊位前停留，那里陈列着各种沾染污秽气息的物品。他假装查看一把锈蚀的短刀，指尖拂过刀身。

嗡——

零碎画面闪过：黑暗的牢房…痛苦的呻吟…一个镜奴被强行抽取能量的惨状…信息杂乱，价值不大。

他不动声色地离开，走向下一个摊位。

这次，他注意到几片来自皈虚教祭袍的碎片，上面残留着暗红能量。触碰的瞬间，更多的碎片涌来：狂热的脸庞…扭曲的仪式舞蹈…但关于沈青衣的具体位置，依旧模糊，只有“祭坛”、“侧殿”等零星信息。

纪川在墟市的摊位中穿行，漫无目的的找了许久，一直毫无进展。

就在他感到焦躁时，怀中的守心玉玦突然传来一阵微弱但持续的牵引感，目标指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老妪，面前只铺着一块黑布，上面散落着几件看似普通、却隐隐与玉玦共鸣的残破首饰——它们似乎都曾属于灵韵斋的门人。

纪川心中一动，蹲下身，假装挑选。他的手指先是掠过一枚失去光泽的银戒指，看到了一段在镜城废墟中仓皇逃亡的记忆。接着，他拿起半块玉佩，感知到了一位前辈在对抗镜奴时力竭而亡的悲壮瞬间。

最后，他的指尖落在了一根样式朴素、却断裂成两截的木簪上。就在接触的刹那——

轰！

更强烈的共鸣与画面炸开！

视角来自另一位被囚的灵韵斋门人：透过牢房的缝隙，她看到沈青衣被押解而过！画面清晰地捕捉到了走廊尽头，一扇石门上的标记——被荆棘缠绕的逆位眼睛！

紧接着，另一段记忆覆盖上来：同样是这位门人，在被迫进行清洁劳作时，无意中窥见罗衍（她那特殊的龙渊阁作战服和智能眼镜极为醒目）与一个笼罩在黑雾中、眼燃绿火的身影（大祭司“千面”）在一条僻静的廊道短暂交汇。

没有声音，但罗衍将一个银色的小型装置塞给了对方的一名随从！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充满隐秘感。

纪川收回手，内心巨震。他终于通过多位遇难同门的记忆碎片，拼凑出了关键信息：沈青衣的准确位置，以及罗衍与皈虚教秘密接触的证据！

另一边，林红袖的进展同样曲折。

她先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加密数据块，从一个油滑的信息贩子那里，换来了关于“能量湍流区”和“相对稳定路径”的口头信息。接着，她用一小瓶高浓度灵能补充剂，从另一个看起来更实在的商人手中，换到了一张陈旧的悬镜城结构示意图。

商人搓着手低语：“图是老图了，很多地方…嗯，‘活’过来了，就不一样了。但一些基础结构，特别是老灵韵斋时期留下的‘骨头’，变不了。

祭坛区东侧，标记了‘旧观测点’的地方，能量脉络比较特别，懂行的人…或许能利用。”

林红袖没有获得完美的答案，但她得到了一个有价值的、需要她凭借专业知识去分析和验证的线索。

就在两人带着拼凑来的情报，准备撤离时，纪川右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猛地转头，只见墟市入口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身影——穿着纯白制服，戴着光滑无面面具的 “观察者” 。

他们静立不动，但那冰冷的“观察”意志已如雷达般扫过全场，并精准地锁定了他和林红袖！

“我们被盯上了！是‘观察者’！”纪川紧急示警。

林红袖身体一僵。“按计划汇合，准备突围！立刻离开！”

交易刚完成，致命的追踪已至。

带着拼凑的真相与沉重的危机，他们再次投入镜城的黑暗迷宫中。